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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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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少女问拳河神(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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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她是六境武夫,李槐觉得还好,当年游学途中,那会儿于禄年纪,比如今的裴钱年纪还要更小些,好像早早就是六境了,到了书院没多久,为了自己打过那场架,于禄又跻身了七境。之后书院求学多年,偶有跟随夫子先生们出门远游,都没什么机会跟江湖人打交道。所以李槐对六境、七境什么的,没太大概念。加上裴钱说自己这武夫六境,就从没跟人真正厮杀过,与同辈切磋的机会都不多,所以小心起见,打个折扣,到了江湖上,与人对敌,算我裴钱五境好了。

    李槐闷闷说道:“不会的,郑大风总说我是个有福气的,走路不踩狗屎都不叫出门,所以这次咱们走江湖,运气一定差不到哪里去的。”

    李槐突然笑容灿烂起来,颠了颠背后竹箱,“瞧瞧,我箱子里边那只青瓷笔洗,不就是证明吗?”

    裴钱问道:“每次出门踩狗屎,你很开心?”

    李槐无言以对。

    李槐一咬牙,轻声说道:“裴钱,咱俩商量个事呗,那只青瓷笔洗,能不能不卖啊,我想送给我姐,她在狮子峰给老仙师当不记名的外门弟子呢,其实就是给人当丫鬟,我娘亲和姐都好不意思说罢了,我家穷,我姐当年肯定都没给出像样的拜师礼,我姐其实对我挺好的,娘亲又打小偏心我,我姐也从不生气……”

    李槐已经做好了被裴钱打一顿的心理准备。

    不曾想裴钱说道:“行了行了,当然可以。那只青瓷笔洗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就算一颗谷雨钱卖出去了,我也不会挣一颗铜钱,你自己乐意,我拦着你做什么。”

    李槐有些措手不及,正要说话,裴钱白眼道:“滚。”

    李槐笑道:“好嘞。”

    李槐沉默片刻,“为啥?”

    裴钱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埋河碧游府的一件小事。

    有些事情,有些物件,根本就不是钱不钱的事情。

    裴钱却没跟李槐说什么。

    果不其然,裴钱和李槐在壁画城门口等了片刻,那位老人便来了。

    裴钱抱拳作揖,“老前辈,对不住,那笔洗真不卖了。”

    老修士看着那个眼神清澈的小姑娘,虽然有些奇怪,老人仍是点头,以心声笑言道:“小姑娘,符箓值不值钱,你我心知肚明,不过那仙人乘槎笔洗,确实能值三两颗小暑钱,妙处不在瓷胎,在那底款上边,那几个字,很值钱。以后你与朋友再当那包袱斋,莫要贱卖了。当然也要小心旁人歹意。最好还是在壁画城、或是龙宫洞天、春露圃这些大山头售卖此物,扣去仙家渡船的开销,总归是有赚的。”

    裴钱犹豫了一下,笑问道:“能问老前辈道号、门派吗?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想要登门拜访。”

    老修士笑着摆手,打趣道:“江湖偶遇,莫问姓名,有缘再会。何况小姑娘你不是早就猜出我别洲人氏的身份吗?所以这客气话说得可就不太诚心了啊。”

    裴钱看着老人,猛然抱拳,聚音成线,与老人沉声道:“武夫裴钱,与前辈就此别过!”

    老人愣了愣,开怀笑道:“好!”

    李槐看着此时此地、仿佛有些陌生的那个裴钱,有些羡慕,有些神往。

    老修士带着两位弟子,登上披麻宗祖山,在那座半山腰的挂剑亭短暂休歇。

    老修士笑道:“想问就问吧。”

    女子问道:“师尊,那少女是位纯粹武夫?几境了?”

    老修士想了想,抚须而笑,眺望山脚不远处的那条摇曳河,只说了两个字,答非所问,“也怪。都怪。”

    韦雨松亲自来到挂剑亭,抱拳笑道:“恭迎上宗纳兰祖师爷。宗主在青庐镇,晏肃在神女图那处仙家遗址当中,指点嫡传庞兰溪剑术,来不了。其余那位,估计只要听说纳兰祖师爷来了,哪怕到了山脚,也会立即掉头远游。”

    老人笑道:“都无所谓,只要你别跟我谈钱,没有的。”

    韦雨松哦了一声,“那我走了。”

    老人招手道:“别介啊,坐下聊会儿,此处赏景,心旷神怡,能让人见之忘钱。”

    韦雨松笑着落座,其余那两位年轻男女,纷纷向这位下宗财神爷行礼,韦雨松一一还礼。

    老人问道:“我瞧见了个手持行山杖、背竹箱的小姑娘,叫裴钱,也不知道真假,多半是真的吧,你可认得?”

    韦雨松笑道:“她啊,确实叫裴钱,是咱们竺宗主刚认的干女儿。”

    老人微笑道:“难怪。”

    骸骨滩辖境内,有一条南北向的大河,不枝不蔓,没有任何支流溪涧,在浩然天下都十分罕见。

    裴钱接下来要去那座摇曳河祠庙,拜见一下那位薛河神,因为师父以前说过,那位河神于他有恩,虽然他当时没有领情,但是这位河神,与那某座城中的火神庙,才算是当之无愧的山水神灵,只要路过了,都应该烧香礼敬,至于是不是山上秘制的山水香,没有关系。裴钱当然不会自报名号,去祠庙里边默默烧香就行。严格意义上,摇曳河祠庙一直是座淫祠,因为不曾被任何一座朝廷正式封正,也未被儒家书院钦点。

    相距河神祠约莫六百里,身边有个李槐,有的走。

    去河神祠烧香之后,沿着摇曳河一路北上,就是鬼蜮谷的入口处牌楼了,裴钱远远看一眼就成,至于那座奈何关集市,倒是可以带着李槐逛一逛。

    李槐开始惦念那些壁画城神女图的廊填本套盒,瞧着真是好,一个个都比他姐,那真是长得漂亮太多了,不愧是画中神女。也就是没钱,不然一定要买一套,分成两份,分别送给药铺的老头子,和那个曾经背着自己乱逛荡的郑大风,让俩光棍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摇曳河水面极宽,给人看河如观湖之感,没有一座渡桥,水运浓郁,裴钱这边道路有两条,小路邻河,十分幽静,大路之上,车水马龙,裴钱和李槐,都手持行山杖,走在小路之上,按照师父的说法,很快就可以遇到一座河边茶肆,三碗阴沉茶,一颗雪花钱起步,可以买三碗阴沉茶,那掌柜是个惫懒汉,年轻伙计则脾气不太好,掌柜和伙计,总之人都不坏,但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

    裴钱抬头看了眼远方,见那云海七彩,大概就是所谓的祥瑞气象了,云海下方,应该就是摇曳河水神祠庙了。

    裴钱随口问道:“李槐,瞧得见那边的云彩吗?”

    李槐顺着裴钱手指的方向,点头道:“瞧得见啊,一大片的彩色祥云嘛,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书院读书人,当然知道这是一方神灵的功德显化。”

    裴钱看了眼李槐。

    李槐问道:“干嘛?”

    裴钱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你是练气士了?”

    李槐嘿了一声,“我倒是想啊,学那林木头和不客气,能够风里来雨里去的,多神仙。”

    是说那林守一,谢谢。

    裴钱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去“仔细看一看”李槐。

    师父叮嘱过的事情,师父越是不在身边,自己这个开山大弟子,越要守规矩嘛,就跟抄书一样。

    李槐说道:“裴钱,你当年在书院耍的那套疯魔剑法,到底啥时候能够教我啊?”

    裴钱黑着脸,“我不会什么疯魔剑法。”

    李槐嘀咕道:“不愿意教就不愿意教呗,恁小气。我和刘观、马濂都眼馋这套剑术很多年了,寒了众将士的心。”

    裴钱置若罔闻。

    不知道陈灵均走江如何了。

    其实先前陈灵均到了骸骨滩之后,下了渡船,就根本没敢逛荡,除了山脚的壁画城,什么摇曳河祠庙、鬼蜮谷,全部敬而远之。老子在北俱芦洲,没靠山啊。于是直奔披麻宗木衣山去了。当然陈灵均下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靠山有点大,是宗主竺泉。那位竺姨,模样一般,可是热情啊。至于如今的陈灵均,已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绕过了崇玄署云霄宫,继续往西而去,等到了大渎最西边,陈灵均才开始真正开始走江,最终沿着大渎重返春露圃附近的大渎入海口。

    竟然有两处入海口,济渎之怪,远胜裴钱身边这条不枝不蔓的摇曳河。

    师父果然从不骗人,有那河边茶摊卖那阴沉茶,客人挺多。

    裴钱犹豫了一下,在纠结要不要阔绰一回,她出门前,老厨子要给她一颗小暑钱和几百颗雪花钱,说是压钱袋子的神仙钱,落魄山每位弟子出门,都会有这么一笔钱,可以招财运的,但是裴钱没敢多要,只拿了五颗雪花钱,不同于以往落入她口袋的神仙钱,每一颗都有名字,都算是在她那小小“祖师堂”上边记录谱牒了,而这五颗雪花钱既然没在她这边安家,没名没姓的,那就不算离家出走,开销起来不会让她太伤心,所以裴钱与李槐说道:“我请你喝一碗阴沉茶。”

    李槐说道:“算了吧,太贵了。”

    裴钱说道:“那你就看着我连喝三碗。”

    李槐只得陪着裴钱去落座,裴钱给了一颗雪花钱,年轻伙计端来三碗摇曳河最著名的阴沉茶,毕竟是披麻宗经常拿来“待客”的茶水,半点不贵。

    李槐拿过其中一碗茶水,感觉自己每一口都是在喝金子银子,一边心疼一边享福,所以喝得慢。

    裴钱三两口就喝完一碗阴沉茶,第二碗才慢慢喝。

    裴钱转头望向那条摇曳河,怔怔出神。

    这才刚到北俱芦洲,就很想念落魄山了。

    喝过了阴沉茶,继续赶路。

    一口气走出数十里路之后,裴钱问道:“李槐,你没觉得走路累?”

    李槐手持行山杖拂过芦苇荡,哈哈笑道:“开什么玩笑,当年去大隋求学的一行人当中,就我年纪最小,最能吃苦,最不喊累!”

    裴钱想了想,随他去。

    两人都是打小就走惯了山水的,所以在摇曳河畔风餐露宿,早已自然而然。

    终于到了那座香火鼎盛的河神祠,裴钱和李槐花钱买了三炷寻常香,在大殿外烧过香,见到了那位双手各持剑锏、脚踩红蛇的金甲神像。

    河神老爷的金身神像极高,竟是比家乡铁符江水神娘娘的神像还要高出三尺,还要再加一寸半。

    裴钱记性一直很好。

    所有人事、景物,被她过目之后,不想就等于全然忘记,想起就清晰记起。

    河神祠人头攒动,香客如织,裴钱跟李槐在人流当中,很不显眼。裴钱和李槐跨出大殿门槛后,继续往后走,河神祠占地广袤,殿阁众多,可以逛的地方不少,裴钱在路上皱了皱眉头,让李槐快步跟上,然后裴钱以行山杖开道,站在了一位精悍少年和老叟之间,后者牵着个小女孩,老人正在为孩子讲述这河神祠的种种奇闻异事,那少年被一根青竹行山杖撞开了手臂,并不吃疼,但是坏了好事,见那消瘦少女始终站在老翁和自己之间,他笑了笑,竟是走到了老人前边,裴钱上前一步,轻轻一撞少年肩头。

    那少年身形不稳,横移数步后,呲牙咧嘴,见那微黑少女停下脚步,与他对视。

    少年咧嘴一笑,“同道中人?”

    他往前缓缓而走,那个手持绿竹、背书箱的少女就与他就好像并肩而行。

    裴钱轻声说道:“先前你已经从一位富家翁身上得手了那袋银子,可这老人,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有那双靴子的磨损,就知道身上那点钱财,极有可能是爷孙两人烧香许愿后,返乡的仅剩车马钱,你这也下得了手?”

    少年笑道:“你管得着吗?兜得住吗?既然是同行,那你就该知道,老子既然能够在这边开灶,肯定是有靠山的。你信不信出了河神祠,走不出十里地?晓不晓得这条摇曳河里边的鱼儿为何个头大?吃人吃饱的!”

    裴钱继续说道:“看你摸东西的手法,既然都能够在人身前偷东西了,根本不会缺银子,在这河神祠里边,你就算不积德行善,偷那富人金银首饰也就罢了,可你总不能太缺德,偷些极有可能害人性命的钱财吧?”

    少年说道:“你是铁了心要坏我好事?”

    “坏你好事?偷鸡摸狗,自己心里没数,好坏不分吗?”

    然后裴钱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小心薛水神真的‘水神发火’。”

    少年嗤之以鼻,“走着瞧。我在门外等你,我倒要看看你能躲这里多久。”

    裴钱点头道:“试试看。”

    李槐一头雾水跟在裴钱身后。

    见那精悍少年冷笑着转身离开,裴钱还提醒道:“进了道观寺庙烧香,尽量少走回头路。”

    少年呸了一声,快步离去。

    李槐问道:“蟊贼?”

    裴钱点头道:“年纪不大,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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