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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少女的兵器远长于蛇信剑,苏澈先让她一手,侧身躲开两道刺击,心中暗暗称许对手的武功。
她的动作流畅似水,又迅捷如蛇,同辈中怕鲜有敌手,可在他老瞎子眼里还太过稚嫩。
待那少女变换招式,拉近距离,苏澈便猛地向前一步,听声判位,手中蛇信剑倏地下刺,分叉剑尖正刺中少女的脚背,如蛰伏的巨蟒用毒牙一口咬中游窜试探的小蛇。
“啊!”少女顿时发出一声惊叫。
苏澈心思一顿,暗叫不对。
蛇信剑本该刺穿这丫头的脚背,却被一张极具韧性的网挡住,似是软甲一类的宝物。
那也救不了你!苏澈抬脚躲过对方长回刃勾向他的后脚踝的一记虚招,任她回击细蛇剑。
白刃相交“叮”的一声脆响,那叉住少女脚裸的细蛇剑纹丝未动。
苏澈灌注内力,插得更死,耳畔传来那少女更为凄厉的惨叫。
两人内力修为上的差距,使她的反抗变为徒劳。
“哼!”盲剑客闷哼一声,左手探出抓向摇光的脖颈,立即将她擒住做要挟。
忽然,恒久漆黑的世界里出现一道光亮,苏澈的身子僵在当场。“这是……阳光!”
盲剑客忍不住四周查看,手里的蛇信剑已不知去向,眼前是双年轻细腻的手。“这是,先天境的幻术?我一个瞎子怎么会中幻术!”
他的眼前出现明媚的天空,绿油油的田野,潺潺溪流边还有一排品质高洁的木兰花,花树下,风韵犹存的母亲还有可爱小妹正微笑着朝自己挥手,这场景是如此勾人心肠。
“澈儿,回家啦!”
“哥哥快点,快点啦!我都饿啦!”
这是故乡,我瞎眼前看过的故乡。苏澈呆愣凝视着一切,溪水中他的脸年轻俊朗。
“快跑,北漠人打来了!”忽然一声呐喊响起,立即勾起苏澈不好的预感。
晴朗的蓝天突然被一片乌云笼罩,乌云并非轻盈的浮云,而是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不!”眼见箭雨如雨倾盆般袭来,苏澈无力地大声呼喊,想要保护家人,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娇嫩的木兰花如雨般飘落,化为碎片,覆盖在母亲和妹妹的遗体上。
“啊……!”苏澈心如刀绞,光芒四射的世界在他的嚎叫声中破灭成碎片。
黑暗中,一道缥缈似幻的女子声音响起:“莫要冤枉摇光妹妹了,问题出在雷堂主身上!”
“我?”雷明惊愕无比。
“是黄泉司发现了你们霹雳堂不正当交易,查到了北斗。想不到这老瞎子的鼻子比狗还灵,竟从你身上带的霹雳雷样品上的火药味一路追踪到此。”缥缈女生幽幽解释这一切。
“按你说,霹雳堂此刻已大祸临头。”雷明声音打颤。
“还来得及,黄泉司还未将此时上奏,想来整个京都只有他们黄泉司才知道这件事吧。”
不可能,她是为何全都知道?就在刚刚的幻术之中!苏澈的震惊丝毫不亚于雷明。“你是何人!”苏澈对挖掘自己记忆之人,愤怒大吼。
“既然弄清楚了,就杀了吧!”帝星的声音定下了苏澈的结局。
“是,师傅!”摇光答道,丝丝摩挲声再度向自己靠近。
“老夫觉不如你们所愿,啊!”苏澈刚想运起内力反击,手上忽然一抖,蛇信剑坠落在地,无力的麻痛感笼罩半支右臂。
左手轻碰,才知是手背中了带毒的暗器,暗器的形状宛如四叶梅花,他再熟悉不过。
“赢岛?连你们也敢参合进来!”
青龙侯,霹雳堂,赢岛,还有按插在晋州的那个落霞寨,联合一起刺杀玄武侯,再合并晋汉两州,划江与朝廷对峙,一如百年前的白氏之乱。
苏澈还想再争取时间,希望上面的臭和尚能意识到,趁早离开。
“我老瞎子只想走完这一遭能暗度晚年,不想落入此局。看你们所图不小,不妨留我一条老命,在黄泉司内也噗!”
苏澈尚未说完,胸口便被一脚踢中,身体倒飞出去,撞在岩石壁上。
“你个孤苦伶仃的老瞎子,当我们傻吗?”摇光冰冷充满杀意的声音随后而来。
“咳咳,小姑娘你说得对。老夫无儿无女,了无牵挂,何惜这条老命!”毒素蔓延飞快,苏澈无法运功,像一个病种的老头,颓然扶墙站起。
瞳孔上翻的眼睛徐徐睁开,眼前出现许多旧人旧事。
遭金帐王庭屠戮的村子至今历历在目,而北漠大萨满饱满胸膛被蛇信剑刺穿时的美妙呻吟和痛苦神色也铭刻在心。
大仇已报,他的人生早已无憾。
“母亲,妹妹,首座……”记忆中模糊的景象不断浮现在眼前,慢慢勾画出一道清晰的金袍背影,九龙盘身,璀璨如日。
“陛下,哪怕只看过陛下的背影,臣也知有陛下在,天下可定,苍生有幸!”一念及此,苏澈将所剩内力全部注入左拳,狠狠挥砸石壁。
轰——!
石壁被震出裂口,相对苏澈的手臂也震得筋骨粉碎,但剧烈的疼痛只让苏澈的思维更加清醒,他发疯似的大笑,仿佛要把胸腔中积压数年的怨恨与怒火尽情宣泄,直到胸口被利刃刺透,沸腾的心瞬间冰冷。
臭和尚,把消息带回去再下无间地狱来陪老夫。可惜我看不到王师平定北漠的那一天了……
在洞外接应的破戒僧玄严,绝不会傻傻地等在洞口,他爬上挂在崖壁上一棵粗细适中的树,藏匿在繁盛的树叶中悄悄窥视。
“咚!”石洞许久都寂静无声,却突然传来一道震声。
破戒僧秒变松散的神情,瞪大眼睛看向洞口。
“呜呜……”石缝中紧接着传来一阵风响,心道:那老瞎子莫不是被人发现,急匆匆地往外跑。
可从洞口出来的却是一个全身蒙着黑袍的人,看身形似位女子。那黑影只在洞口停留半秒,便急掠向玄严这边。
“妈的!”玄严自知老瞎子凶多吉少,好在他武功要胜过那老瞎子许多。
和尚先是把水葫芦扔向黑袍人,双脚再用力一踩,直把那树干压弯,借着山顶老树的反弹力,人嗖地飞了出去。
这是他准备好了逃跑路线,玄严直冲到丛林上空。
眼见阴云遮月,一天星斗,穹下空无一物。
可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拉住,纵有炮弹般的冲劲也被拉着后撤。
这霸道无比的先天真气,是什么夜叉修罗!玄严惊恐大叫,余光瞥见一道蓝光闪耀,直裸笼罩向他,不用多想便知是黑袍女子已然追到身侧。
“佛祖啊!”破戒僧心底祈祷,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这时异象突生,一道白虹从天际冲天而起,掩盖一切星斗,刹那间天地一片煞白,玄严瞪大的双眼被闪得暂时失明。
在白虹的璀璨光芒中,蓝光渐次消散。
玄严的双眼已经无法辨别方向,但身体在急速坠落,凝神用体内先天真气早已感知到脚下树木的轮廓。
他试图伸手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但过大的惯性力使得树枝发出一声脆响,他的身体就像一颗沉重的石球坠落向地面。
不知情况的玄严七滚八爬地站起,摸了摸发现脑袋还在,可眼睛一时难以恢复,只从白茫茫一片,变成黑白重合的几道幻影。
“佛祖呀,弟子还没尝到人间极乐,尚不能做行圆满。修行未满,还不想去见您,求佛祖保佑弟子!”玄烨心底一边念叨这些,一边朝前面狂奔,不顾秃头被林间横枝鞭打出血痕,足趾撞上凸石的肿痛。
当他内力耗尽不得已趴倒在地上,那黑袍人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间恢复夜色,只有林间百兽咆哮不止。
“呼呼……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弟子活了下来。”破戒僧盘腿在地上打坐,臃肿的身体轻轻打颤,秃顶热乎乎的满是刮破的伤口。
他用手一擦头顶,顿觉像老糙树皮擦过一般疼。
破戒僧定睛一看,明知不该出声,却忍不住大叫:“啊……!”只见他原本肥厚圆滑的手掌竟变得和苏澈的老手一般干瘪。
“这是怎么回事?”破戒僧宽厚的身子不住发颤。
他抬头看天,发现那本该悬在石洞上空的天枢星正垂直盯着自己,如苍穹之眼,蔑视着渺小的凡人。
而遥遥望去数公里外,才是那到险峰。
星移斗转!
第2章 天机难测,碧落黄泉
中原,帝都,观星台。
离武十年,六月望日,经三个月的闭关修行后,大周皇朝的至高统治者,离武女帝择在出关之日子时,前往观星台,祭祀天地神明以及先祖。
谢安然令礼官如此记录,但这只是对外的宣称的说辞,谢安然每次陪女帝登临百丈高的星台,只见女帝的神色都更凝重几分,却难以分辨圣心所指。
到达先天之境的女帝容颜不曾随岁月改变。
今夜依旧穿着亲征伐北燕时祭天的礼服。
金玉龙凤皇冠,黑底金纹九龙帝袍,辉煌盛装,恍如玉皇嫡女降世。
白虎候持剑伫立在十道阶梯下,数年如一日般银甲白袍,昂首持剑与女帝形影不离,面盘宽阔,色如秋云淡然,似从未显过疲态。
九百九十九阶天梯下三千白虎亲卫凌然伫立,肃穆无声,枪尖银芒竖立似星辰汇聚闪耀。
而一身素衣的谢安然,身影被金银并耀的光芒所遮掩,单薄身影平素无奇,任礼袍在夜风中摇曳,目光巡视下方卫士百官,目光再度凝聚在星台顶女帝背影上。
星台顶遥对紫薇星,借满月清光,在白玉盘上照出星云流转。
只见陛下仰望无尽星辰,远眺山河大地,最终目光落在那如镜的玉盘之上,一手执黑,一手执白,黑子方落,白子紧随。
随后重新审视着寰宇,似窥探着天地间的一切,有所领悟后下子。
黑白代表着阴阳,预示着生死,蕴藏着乾坤,是万物之道,女帝凭此感应天意。在谢安然看来是玄之又玄,难窥其中奥义。
作为一朝丞相,谢安然曾为陛下研究过星象学说,也同朝内星官探讨多次,可每每耗尽心力对拓本解读,却只换来陛下的漠然以待。
久之,谢安然也不再花心力在玄学星象之上,而专注于朝堂治理、军机大事。
随女帝闭关日久,谢安然已觉君臣之心日渐疏远,另有外臣群疑满腹,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丞相开始有些心里憔悴。
“恩?”沉默不语的女帝刚刚拾起一枚棋子,手骤停于半空。谢安然方抬眸观察,苍穹大地忽被一道炫目无比的白虹吞噬。
“陛下!”谢安然和白虎候同时高喊,但天地尽白,不可视物,紧合眼皮仍挡不住灼灼虹光,谢安然只得及用衣袖遮掩光芒,耳畔尽是嘈杂的慌乱之声。
待白光消散,眼前仍是重重叠影,恍惚不清,台下素来军纪严明的白虎禁卫也已乱成一团,他们的主帅白虎候急奔上台,半跪在最后的一道石阶前,俯首问安:“陛下安否?”
“啪,咔嚓!”停留在女帝指尖许久的棋子陡然坠落,砸在棋盘上顿生出一道将裂痕,将棋盘一分为二,满盘棋子四散崩落,从天梯上滚下,噼里啪啦如嘈杂乐声乱人心弦。
谢安然如梦方醒,侧身察看女帝,却见一双泛着璀璨金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凝视着远处白虹出现的东南天际。
“安然你看,星位变了!”女帝良久方开口。
谢安然抬头去看,星台朝向再无紫微帝星,紫薇帝星已偏离向东南方向。女相想说些什么,可此番异象却让她一时难以解答。
“劫兆!潜伏千年的劫祸终降临了!”离武女帝的声音骤然变得狠厉确凿。
谢安然陡然一惊,屈伸跪地,不加头饰的长发铺散在观星台上。
“陛下,此异象离奇难辨,陛下为何将其视为劫兆。且看此光圣洁如日,不似妖邪作祟,殊不知是玉皇降下福祉,亦或是别有深意……”见女帝愁眉不展,龙颜阴沉不定,谢安然不敢再随意揣度下去。
“白虹冲月,这说到底还是那白氏之乱。齐贺去召悬镜司首座。”女帝轻叹一气,听在谢安然眼中耳中却如雷鸣灌耳。
黄泉司!谢安然已猜出离武女帝的意图。
“慢!”趁玄武侯尚未走下天台传命,谢安然鼓起胆气谏言:“陛下所言白氏早在近百年前覆灭,而今四方平定,盛世初现,臣请陛下勿轻动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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