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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她泪眼,洛离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被人紧紧攥住,他弯腰把无声哭泣的洛嫣打横抱起,带着她坐在榻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长指抹去她眼尾水珠。
再次将他抱紧,直到洛嫣抽抽嗒嗒地啜泣起来,大掌轻拍着少女更加瘦削的脊背,柔声安慰:“不哭了,我明日去和阿娘说,好好商量她总会同意的。”
洛嫣挂着泪痕抬起头,“不行,你先别去找她,”阿娘定是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连着洛离一起骂,紧接着,她松开抱住洛离的手,苦笑了一声,“要不,咱们算了吧。”
0035认清
实在是太累了,每日战战兢兢,也实在是太辛苦了,日日都是等不到头的思念,世间情路那么多条,她偏偏选了最难走的那条。
“不行,”洛离轻柔地吻上她湿嫩的面颊,沿着泪痕吻住她眼睛,“我会去跟阿娘说,不必担心我,她会同意的。”
“可是,”洛嫣扶住他胸膛,心中还是止不住地担忧,但已经没有方才心慌无力的绝望之感。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外面飘零的雪花变小,但地上厚雪毯子似的铺着,掩盖了脚步声,柳汀兰就这样立于窗外,整个人如坠冰窖。
洛离最后翻窗而去,因为洛嫣总觉着心里不安生,便让他今夜先回去,等娘彻底同意了,事情都安定下来,再说旁的事。
一夜无梦,洛嫣罕见地睡得香甜,这些日子里,她几乎天天做噩梦,梦见爹娘失望的神色,梦见洛离毅然离去再也不肯回头的背影,诸如此类,让她不得安生。
次日一大早,桃露就叩响了安嫣居的门,“夫人有事要见小姐。”
桃露是她娘亲自提拔的贴身侍女,为人聪明伶俐,深得她娘欢心。
洛嫣去主屋的时候心中忐忑,莫不是洛离一大早便和娘摊了牌?亦或是娘又有了其他的心仪人选?
然而都不是,是比她无数次设想的最坏结果还糟糕的境地。
柳汀兰一夜未眠,平素柔和的面上蒙着一层冰霜,见了洛嫣进来,对下人摆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而后眼神转向洛嫣,笑道:“知道为娘今日为何叫你来吗?”
还没等洛嫣开口,她又自顾自说道:“年后宫里要选妃了,想不到咱们商贾之户,竟然也能入了皇上的眼,当真是稀奇。”
她手心快被掐出血痕,心头紧了又紧,颤声道:“娘,我不想入宫。”
“为何呢?咱们嫣儿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要品行有品行,说不定入了宫还能当个贵妃。”柳汀兰自是不想让女儿入宫,但她必须要听洛嫣亲口承认自己犯下的错事,她昨夜绝没看错,若是他们二人未曾亲近过,洛离又怎会如此自然地抱她亲她?!
天下人皆知,被选入宫的女子必须是处子之身,瞒而不报那就是欺军的大罪。
“我,我,”手绢都快被扯烂,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说不上来,那便让玉露来说,来人,把玉露给我架上来!”柳汀兰憋不住火气,音量陡然增大,“任由小姐犯错,你说你该不该打?!掌嘴,打到小姐开口为止。”
玉露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架进来,桃露抡圆了手,左右开弓地打。
洛嫣跑过去想制止她们,急得都破了音,“别打了!别打了!”可这并不能阻止,她无力地跌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娘,求您了,别打玉露,我说!我说!”
“停吧,都出去。”
屋内再次恢复平静,柳汀兰拧着眉,“说吧。”
“我,我不是处子,”洛嫣红着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祈求道:“可我真的很喜欢洛离,他也喜欢我,我们……”
“够了,洛嫣,你太天真了些,”她从贵妃椅上起身,拽起自己这依旧搞不清状况的女儿,指着满屋金银玉器道:“你觉着他能带给你什么?荣华富贵?滔天权势?还是你们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情意?等有朝一日,你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勾引亲弟弟,这点情意能帮你什么?”她顿了顿又道:“是,咱们自家人知晓他是养子,可在外边有谁知道?!”
洛嫣被这一通斥责骂醒,但她依旧有些不死心,只是垂眸沉默着不吭声。
拽住她衣袖的手松开,柳汀兰把她扶起来,换了语气:“他现在确实是个副将,可军中的副将多了,有几个能当上将军?如今选妃之事迫在眉睫,你若是能自救,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偏偏你没有这个能力,嫣儿,醒醒吧,若是不定亲,真到入宫之时,就是咱们洛府覆灭之日。”
她有些耳间发鸣,魂不守舍,失神间,她听见自己开口:“好,我同意和林落泉定亲。”
0036决裂
“夫人,林公子又来了。”桃露的声音自外边传来。
柳汀兰拿着绢帕给洛嫣擦去眼角泪痕,柔声道:“谁年少时没有几个心仪之人呢?等新鲜劲儿过了,也就忘了,人呐,还是得多为自己考虑,”她一下一下地抚着洛嫣发顶,语调转换自如,“好了,去见见林公子吧。”
洛嫣心乱如麻,被桃露领去见了林落泉。
“听闻你爱吃东边点心铺子里的梨酥,路过便带了些来。”
林府在城西边,又怎会路过东边的点心铺子,她收拾好心情,莞尔一笑,接过他手中捧着的油纸包,“多谢你了。”
“对了,昨日我阿姐写给你的信你看到了吗?应是晚间送过来的。”
什么书信?昨日从未有人告诉她有书信,暗自压下心中怒气,她应道:“看到了,多谢你。”
“呃,要不要去外面走走?落雪过后的景色最是好看,见你心情不佳,或许出去看看会开阔些。”
洛嫣一怔,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想不到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好。”
同他一起出去,娘应是很乐意的。
“那先把这盘棋下完吧。”
林落泉棋艺甚好,棋风温和,只堵不杀费了好一会儿才结束这盘凌乱的棋局。
他拿起架上月白色大氅,自然地跟在洛嫣身侧,对着门口的桃露道:“我可以带着洛姐姐出去走走吗?”
“自然是可以的,这边请。”玉露受了伤,便由桃露暂时替代她的位置。
正欲出门时,洛嫣余光却瞥见那熟悉的身影,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就连走路都是步步生风,却在看见门口并肩而行的两人时变了神色。
“阿姐,我有要事同你商量。”他不给洛嫣拒绝的机会,想上前拉她却被桃露挡住。
“怎么了?有事便在这儿说吧,我今日还有其他事情。”洛嫣语调温柔,却疏离得过分,握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
“这位就是洛离吧?”林落泉眼见着这比自己高些的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便知道他是谁了,毕竟当时他阿姐定婚约的时候自己也是相同的心情,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洛嫣越看洛离的神色越觉着心惊肉跳,侧身挡在林落泉面前,“不说吗?不说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殊不知这一举动落在他眼里杀伤力太大,洛离得了阿娘允诺,满心欢喜地来前厅找她,昨夜还窝在他怀里的少女今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面露无措,“我,把事情解决了。”
“什么事?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洛嫣顾不上理会林落泉,洛离受伤的表情完全落在她眼里,但只能若无其事道:“噢,甚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和这位林公子定亲了,还不对人家客气些。”
定亲?这一消息霎时砸懵两人,林落泉的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去,他有多愉快洛离就有多无措,“可,你先前分明说,”
洛嫣直接打断他,“我昨夜仔细思索,还是觉着林公子人更好些,所以突然做了决定。”
“为何?”他眼中已经隐隐有怒火,几乎口不择言起来,指着林落泉,眼睛却死死盯住洛嫣,“他?好在什么?好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好在晕头转向乱献殷勤?还是说好在弱不经风一吹就倒?”
洛嫣的笑已经有些勉强,她自然地挽住一旁的林落泉,应道:“你怎么没大没小的?我与林公子早些时候就有了来往,”又侧头看向一旁有些委屈的林落泉,安慰道:“落泉人很好,我很喜欢,你别在意,他就是脾气不好,小孩子嘛。”
“你有什么苦衷大可告诉我,若是我有不对的地方你说,我改,”他眼眶都有些发红,语气卑微又可怜,“阿姐,别丢下我,求你。”
林落泉先被一通数落,还没张口说什么又被洛嫣抢先,此时各种情绪交织,木讷地站在原地插不上嘴,不过总觉着洛姐姐好像心情更差了。
“桃露,你带着落泉去马车上等我。”
语气不容置喙,桃露见她已经把话说绝,也没了担心,“林公子,请先同我来。”
见他们两人离开,洛离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想上前离她近些。
“别过来!昨夜那话便是我的真心话,洛离,你凭什么让我一直等着?等一个没有期限没有将来的结果?落泉很好,书香门第之家教养的公子样样都好,他周全、体贴、温柔、会为我着想,每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会立刻出现在我身边,可是,你能吗?”
洛嫣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意别过脸去,“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你不过是我一时消遣寻来的乐子罢了。”
“若是乐子,你为何说不会离开我,若是乐子,你为何养那灰鸡,若是乐子,你又为何因为一个乐子落泪?”他拳头捏得死紧,执拗着不肯离去,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
“都是些哄骗人的伎俩,你不会真信了吧?”她转过脸来,面上全无悲伤之意,反倒是嘲笑道:“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可真是天真愚钝,一点意思都没有。”
素指伸过去挑起他下巴,那泪滴滑落在洛嫣手心,她一字一句道:“当初不过是一时冲动,如今大好的姻缘摆在面前,谁会为了棵野草而放弃大树?洛离,安安分分的,你便还是我的弟弟,若是胡言乱语坏我亲事,休怪我不客气!”
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甩开她温热的手,猩红的眼眸泛着泼墨般的怒意,“那洛离便在此恭喜阿姐觅得良人。”
0037将军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一晃便是三年的光阴。
“哎,边疆战事总算能结束咯。”
“那可不,打了三年了,再拖下去岂不是让那帮边奴更得意?”
“我听说啊,这次……”
自边疆传来好消息,酒楼里就日日都是些讨论战事的声音,洛嫣偶尔来酒楼查账,回回都能听见那帮人义愤填膺的论调,好像自己是那指点江山的将帅。
洛家再一次成为京城里的热门,人人都在说天不绝洛家后路,三年前山贼劫掠商队,洛氏夫妇双双丧命,独留一双儿女在世,本就是家门不幸,结果那洛大小姐又惨遭林侍郎退婚,可谓是惨之又惨,谁想到,那看起来中看不中用的大小姐经商有道,竟然能撑起洛家。
更令人咂舌之处在于,如今率军大破边奴的奋威将军正是洛家之子——洛离。
“小姐,这些是半月来酒楼的账本。”
深褐的木刻雕花案牍之上是只肤似白雪的细嫩皓腕,日光照着她蝶羽般的眼睫上,乌发散落在颈窝,整个人沉静似水,原本的稚气皆被稳重替代。
“本月的新菜样上了没?”
“还,还没。”已经是三月初三,本该是初一就上的菜因为味道不对迟迟未上,酒楼的管事额头冒汗,心里止不住地发虚。
“初五之前再不上,这靖水楼的管事也该换换新了。”
“您放心,明日一定。”
靖水楼是她去年新盘下来的酒楼,专以新奇菜样吸引客人,这酒楼里的厨子也都是她花高价从各地请来的,上京不缺银钱之人多如牛毛,这酒楼不到半年就回了本。
直到落日余晖沉沉洒下,洛嫣这才回了洛府,她依旧住在安嫣居。
“今日灰鸡的情况如何?”柳青色的纱裙垂落在地,洛嫣低眸看着那小窝里奄奄一息的灰鸡,它已经长成了一只健壮的大公鸡,日日啼鸣,最近却是一日比一日低迷。
“小姐,请来的大夫都说看不了,应当是没几日寿命了。”
她眸色暗淡,起身便往屋里走。
玉露和方才回话的花露小跑着跟上,整日在府内待命的花露边走边道:“今日又有许多庚帖送来,呃,还有些媒婆上门问洛少爷是否婚配。”
“把那些庚帖送过来罢。”
夜幕深沉,书房却是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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