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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巫山不是云】（24）(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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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不能上网这样的突发问题。比如厨房里只有水果刀，没有
合适的菜刀；比如放在冰箱里的面包不翼而飞；又比如洗好了衣服才发现没地方
晾，只能赶紧跑到超市买了一个简易的衣架回来自己组装。
总之，仅仅是为了维持日常的生活，江雪就要算着从来没有算过的账，操着
从来没有操过的心，干着从来没有干过的活。在她忙完这一切后，还有繁重的学
习任务在等着她。而即便她如此辛劳，还是要抽出时间和我说话，还是会想到用
换衣服的过程来抚慰我，这让我在心疼她的同时又对她万分感激，我只恨自己什
么都帮不到她。
吃过晚饭，我便关上房门，戴好耳机，在电脑前等待江雪。父母回家后，我
们视频交流的方式就变成了江雪说话、我打字，毕竟有些话我并不想让父母听到。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江雪。她今天只有半天课，中午就可以回
家，可是她回来的时间明显晚了很多。
于是视频一接通我就问道：「今天这么晚，买到书了吗？」
「别提了，你知道那书多少钱吗？」江雪苦笑着说。
「多少？一百多？」
「七十欧！」
「七百块？！这是什么书啊……」
「是彩印的那种，确实质量好，但这价钱也太夸张了。」
「最后还是去复印了吗？怪不得回来晚了。」
「是啊，刚好有同学去印，我就一起去了，复印都花了十几欧，还把人累得。」
江雪给我讲过，荷兰的复印店是自助的，店主教会用复印机就不管了，印一
本书就需要自己一页一页地翻着复印。留学生们经常会几个人一起去，可以轮着
翻书，不至于太累。
「荷兰人就这么有钱吗？一本书卖这么贵……」我忍不住感叹。
「好像也不是，大家都说这些教科书在国外就跟奢侈品一样，一般人都不看
的。我今天去那书店，里面装修得特别豪华，看着都不像卖书的。」
「好吧，不过今天也算是把书的问题解决了，有用的就行。」
「是呀，而且今天还有意外的收获。」江雪开心地说。
「是什么？」
「嘿嘿，等下给你说。我先去弄点吃的，饿死我了。」
「你还没吃饭？那快去，快去！」
半小时后，江雪端着一盘菜和一碗米饭回到书桌前。盘子里的菜是包菜炒培
根鸡蛋，看上去色泽火候都不错，如果我是第一次见到，一定会觉得很有食欲，
可是……可是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今天又是吃一样的菜啊……」我忍不住说道。
「那个包菜好大一颗，我每天又吃不了多少。」江雪边吃边回答。
「也是，我感觉你学做那么多菜，好像都用不上……」
「我也觉得，其实会把东西炒熟就行了，我一个人吃饭，哪能做那么多，而
且还买不到合适的材料。」
「那你天天吃一样的菜不烦吗？」
「不烦啊，这不说明我专一吗？哈哈哈……」
「你说这话我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肯定高兴啊，你还希望我不专一啊？」
「那你也把里面的肉换一下嘛，别老吃火腿，肉再贵也要吃啊……」我记得
江雪说过，超市里的鲜肉卖得非常贵。
「我没那么讲究啦，能吃就行。嘿嘿，这媳妇挺好养的吧？」
「是我媳妇就要听我的，总是吃火腿对身体不好，必须吃鲜肉。」虽然我说
得理直气壮，但其实挺没底气的，毕竟江雪的生活费又不是由我负担。
「好啦，听你的，我听说西市那边的超市每周一有打折的肉，我下周去看看。」
西市是蒂尔堡西边的一个大市场，不仅卖食物，也卖衣物杂货，大概相当于
国内的农贸市场、服装批发市场和小商品批发市场的集合。
听到江雪说要去这里买减价的肉，我又感到一阵心疼，便脱口而出：「早知
道我就不上研究生了，我应该直接去工作，把挣的钱都给你花！」
「别这么说，武汉大学可是你的梦想，你一定要去武大上学的。」
「那我到时候看能不能找个兼职，能挣一点是一点……」
「你胡说什么呢？」江雪打断了我的话，「你去武汉是去上学的，不是去打
工的。」
「可是……」
「可是什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好吧……」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也不想因为我影响了你自己的事。你想给我花钱，
就等毕业工作以后慢慢给我花，让你花钱的时候多着呢。」
「嗯，我听你的。」
「嘿嘿，是我老公就听我的话吧。」
看着江雪得意又俏皮的笑容，我知道她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吃完了迟到的午饭，江雪就开始了今天的学习。和往常一样，她首先要把老
师今天的授课内容再听一遍。
江雪告诉我，到了国外才发现，日常的交流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听
不懂可以多请教对方，不会说可以用描述性的表述，而且一般的交流不会涉及高
深的内容，自然也不会用到难懂的词汇。再不济，你还可以比划。
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听课。首先，老师讲课时是不会一再重复的；其次，讲课
必然会涉及很多专业性词汇；最后，这里的老师操着各种各样的口音，就算没有
前两种问题也是极难听懂的。
所以江雪和其他留学生一样，早早就准备好了录音笔，每节课都要把老师的
讲话完整地录下来，回家后再慢慢听。
这个时候我们虽然继续开着视频，但我不再打扰江雪，只是和她一起听着反
复播放的奇怪英文，安静地看着她聚精会神地写写划划。
在别人眼里这一定是无聊至极的事情，但我却乐在其中，甚至可以说是求之
不得。
初一时，我总是回过头去看身后认真学习的江雪，她发现我在看她，就会抬
起头来小声说：「好好听课。」
初二时，我总是不自觉地去看坐在我不远处认真学习的江雪，她发现我在看
她，就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微笑。
初三时，我总是满怀期待地看着一门心思认真学习的江雪，我不知道她有没
有发现我在看她，只是我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笑容。
三年时间，她认真学习的样子已经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虽然之后的七年我
再也没有看过这样的江雪，可是当我如今再看到时，我还是能清晰地记得她当年
的样子。
我无比欣喜地看着眼前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江雪，思考问题时一样的轻咬嘴唇，
遇到难题时一样的眉头微蹙，解决问题时一样的嘴角上扬……还有发现我在看她
时，一样的眉开眼笑，一样的对我轻声说道：「好好听课。」
我条件反射式的点点头，随即又惊又喜地看着视频里笑嘻嘻的江雪，双手在
键盘上飞快地输入：「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我说过啊，和你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
「嘿嘿，我也是。」
「那我说『好好听课』以后，你会转过去吗？」江雪对我眨眨眼睛。
「会啊，不过一会儿又会再转过来看你。」
「然后呢？」她笑着继续问我。
「然后你会皱着眉头看我，示意我赶紧转过去听课。」
「我那时候生气了吗？」
「应该没有，你挺高兴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可没给任何人说过。」江雪的表情有些惊讶。
「因为你虽然皱着眉头，嘴唇可是一直弯弯地在笑啊。」
江雪认真地看完我发去的信息，幸福地笑了起来，她撅起嘴唇，贴近屏幕，
给了我一个深情的吻，然后对我说道：「陈阳，能爱上你，真好。你能爱上我，
真好。」
「这话该我说才对。」我边说边回给她一个吻。
「那我们都应该这么说，哈哈……」江雪边笑边收拾起桌上的书本，「咱俩
说会儿话吧。」
「不用学习了吗？」
「等会儿你睡了我再继续。明天没课，也有时间看书。」
「好，学习上的事我不操心。」
「那你操心什么啊？」
「操心你吃饭，操心你睡觉……你最近都瘦了……」
「没有吧，是摄像头没照清楚。」
「你脸都尖了。」
「那不是更好吗？哈哈哈……」
「一点也不好。」
「啊，你是不是怕我胸小了？」
「才没有。」
「你不喜欢大咪咪吗？」
「喜欢……不是这个问题……」
「哈哈哈，你真可爱……」江雪笑得花枝乱颤，「好啦，不逗你了，说认真
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儿过得很苦？」
「嗯，反正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看校内网上那些出国的学生发的照片，要
么是开party，要么是聚在一起做饭，要么是一起出去玩，感觉过得都很嗨
的样子。」
「那是他们没发平时的照片吧，其实明天学校也有个party，什么迎新
酒会之类的，你想让我去吗？」
一提到酒，我马上变得警觉起来，万一江雪喝醉了怎么办？万一有人趁机使
坏怎么办？
没等打字，我的头先摇了起来，「能不去吗？」我回复道。
发出了信息我又有些后悔，江雪在荷兰也应该有正常的社交啊，外国人不就
喜欢开party吗？我刚才还说羡慕那些留学生的生活，这不成了叶公好龙了？
「要是需要的话，那你还是去一下吧，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又补充道。
「真的？真的让我去？」
「你想去就去吧……」
「那我真的去了啊？」
「嗯，一定一定注意安全啊，少喝酒。」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别喝。」
江雪掩着嘴笑了起来：「放心好了，我不会去的，我不喜欢那种吵吵嚷嚷的
环境，又都是不认识的人，去干嘛啊？」
「你刚才还说不逗我了……」
「哎呀，我忍不住嘛，谁让你这么可爱呢。」
「我真的很担心你。」我边打字边做出严肃的表情。
「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江雪满脸歉意地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
给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你以后不用为这些事操心。」
「我没生气，我也是逗你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怎么可能生江雪的气
嘛。
「陈阳，你……」江雪又笑又怒地盯着我，「好吧，是我有错在先，哼！」
「你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我也没生气啊……」江雪不服气地扬起头，露出精致的下颚曲线，「好啦，
真的说正事了，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过得一点都不辛苦，不仅不辛苦，我觉得
现在是我人生迄今为止最快乐的时光！啊，不对，暑假里天天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更好，现在是第二快乐的时光！」
不待我回应，江雪继续说道：「现在每天都可以见到你，虽然只是视频，但
也可以看到你的样子，可以和你说话，就像初中时一样。不过那时候总是觉得前
路漫漫，担心未知的将来，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一切都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只
要努力就能实现我们的幸福。所以现在比那时候好多了，比任何时候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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