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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岭中,有一帘高挂的瀑布,瀑布飞流直下,下面则是一潭碧水。
水潭不大,周围全是冲刷地干干净净的石头,石头缝中,蹦窜出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引得飞蝶相伴舞动。
此时的江小鱼正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块上。
他手上掌着一根竹竿,竹竿尖上,又随便找了根透明的丝线垂入水中,而水面上浮起的半截鱼漂,看起来似乎是某种飞禽的羽毛。
有事不决,整日胡思乱想,还不如钓鱼。
他这鱼竿鱼线鱼漂包括鱼钩,都是在这百花岭中,自己动手做出来的,画师既然说过,老徐留下的几样家伙儿比较特殊,对自己的提升没什么帮助,那江小鱼就干脆自己搞了一套家伙出来。
这一两日,江小鱼的内心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和初雪在一起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最终,他才想清楚,如果给他点时间,相互再了解一些,江小鱼自然是愿意的。可是,关键的问题是,这件事情,是被人强迫的。
在江小鱼的心中,自由,高于一些。
这自由,自然也包括了选择的自由。我如果喜欢,我会自己来取。但是,如果我喜欢,你要强塞给我,那这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江小鱼也不是傻子,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命,永远大于自由。
这一刻,他已然接受了云满楼的安排。但是内心更深处,却扎下了变强的种子。毕竟,只有自己有能力了,以后,才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丧失自由。
他想,这件事情后,他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任何人,都再不能把意愿强加到自己的身上。
江小鱼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这段时间一次次的经历不断在他的眼前重复地出现,他明白,是时候,开启追逐自由的脚步了。
毕竟,油嘴滑舌的小聪明,在有些事情面前,那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于是乎,他不断咀嚼画师的忠告。
这才走进百花岭中,自己做了一套渔具,寻得这个深潭。
现在的江小鱼,虽然依然跟以前,仅仅是钓鱼而已,但是,他已经开始用心。
平凡的事情,只要用心,就一定能得到不一样的结果。
这时候,鱼漂微微地动了一下,江小鱼果断地提起了鱼竿,一只两寸来的小鱼不停地在鱼钩上挣扎。
取下小鱼儿,江小鱼顺手将它扔进潭水出口的小溪中。
这出口处,有一个小小的落差,小溪中的鱼儿,是决然游不回潭中的。江小鱼给自己下的任务就是,将这潭中之鱼,给钓干净了。
鱼钩是一种独有的植物才有的月牙形状的尖刺,这一次,江小鱼并没有在鱼钩上挂鱼饵。
鱼竿举起,“咻”的一声,鱼线直接甩得笔直,而且,它正好跟鱼竿在一条直线上,一点不多,也一点不少。
鱼钩带着鱼线缓缓下坠,当鱼钩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刻,水面上,一圈圈细密的涟漪荡了出去,在接触到远处瀑布之水冲击而成的波浪后,涟漪又荡了回来,但是高度,肉眼几乎已经很难看清。
一圈圈不断扩散,又不冲击荡漾的涟漪,如同一副充满奥秘的画卷,在江小鱼的脑海中展开。
隐隐之中,他感觉身体里,似乎有片海洋,那海洋平静得,就像一块打磨平整的玉石一般,只是这块玉石,大得看不见边界。
仔细感受着鱼钩入水那种玄妙的变化,江小鱼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那片海洋中间,一片微弱的羽毛掉了下去。
继而,涟漪出现。
这涟漪从海的中间,缓缓地朝四周传递。
每传递手指远的距离,涟漪的高度就会降低一倍。
但是,当那涟漪已经离开海洋中心上千里的距离时,江小鱼依然能微弱地观察到那细弱游丝的扰动。
海的三面,都没有边际。但在第四面,却有一道深不可测的堤坝。
最终,扰动慢慢地,慢慢地传递到了堤坝之上。
一滴如比尘埃还要细小的海水,漫出了堤坝。
江小鱼眉头猛地一皱,他突然感觉到,手中的鱼竿,鱼竿上的鱼漂,以及水中鱼钩,似乎都长了一双自己的眼睛一般,这些东西左右的景致,清晰无比。而且同一处景致,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角度去看,江小鱼又发现它似乎呈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美感。
这一刻,江小鱼缓缓闭上了他的肉眼。
而他的心眼,却长在鱼钩之上。
隐约中,有一只调皮的鱼儿游了过来。
可它却跟鱼钩擦身而过。
接着,又一只鱼儿游了过来,江小鱼的双手轻轻一颤,力道顺着鱼竿传递到鱼线,鱼线又将这股微弱的力量传递到这一潭深水和水中的鱼钩。
鱼钩啊鱼钩,自由却又可控地舞动。
可惜,这力道还是差了一点,小鱼儿,终究还是化解了即将来临的鱼生变故。
从远处看江小鱼,此时的他完全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只有近到身旁才能发现,他的手,正在以常人难以察觉到的幅度微动。
每一个小小的颤动,都能让水下的鱼钩,如仙子一般,恰到好处地起舞。
时间慢慢流逝,江小鱼从晨曦坐到傍晚,又从傍晚坐到了深夜,再从深夜,又坐到的晨曦...
朝阳暖照,透过树叶投射下来的点点光线,不停地拂去江小鱼身上彻夜的清冷之意。
突然,江小鱼手腕一提,鱼钩带着一只小鱼钻出了水面,可奇怪的是,水面上,连一朵小小的水花都没溅起。
江小鱼猛的起身,他放下鱼竿,伸了个懒腰,只听见浑身骨头“啪啪”作响。
瀑布上的悬崖边上,初雪也缓缓起身,她的脸上,满是疲惫,但当看到江小鱼钓起那只鱼时,那嘴角出现的微笑,还没有散出。
江小鱼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她的背影。
他想打声招呼,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江小鱼摇了摇头,便收拾东西,朝画龙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