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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房街,一间小超市内,警员回头看向肖玉成:“是你孩子找不到了吗?”
“是是!你们看到了吗?”肖玉成神色慌张,剧烈喘息着点头。
“多大?”
“七岁!”
“他有啥特征?”警员又问。
“个子不高,身体很瘦小,应该穿了一件蓝色的半袖T恤。哦,对了,他,他还有很严重的哮喘,肺病,出门时应该是戴着口罩的……。”
“那就是你了。”警员点头打断道:“你跟我走一趟吧。”
“他怎么了?”肖玉成立即追问道。
警员停顿一下,双眼有些同情地看向这个瘸腿父亲:“是这样的,他出了一点意外,昨晚在这附近犯病了,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所以……!”
肖玉成只把话听了一半,脑袋就轰的一声,脸色煞白地呆愣在了原地。
……
一个半小时后,闸南中心医院,太平间的走廊内,丝丝寒气在涌动着,进入藏尸房的大铁门冰冷地矗立在众人面前。
肖玉成临到门口时,已经腿软,大脑一片空白。
警员年轻,也比较心善,他左手搀扶着肖玉成,一边安慰他,一边示意医院的工作人员打开了藏尸房,随即众人一同进入。
工作人员戴上口罩,拉开装有尸体的大抽屉,麻木且冰冷地说道:“一会要签字。”
说完,工作人员转身离开,警员冲着肖玉成低声说道:“你昨天没在家吧?你儿子好像是下楼买东西吃,中途碰上了几个小孩叫他一块踢球……我走访了一下目击证人,他们说刚开始你儿子没踢,就坐在马路牙子上吃馅饼……但后来,他可能没忍住,被另外几个小孩叫到球场去了,踢了一会就犯病了……周围没有什么大人,孩子们看出事了就都跑了,最后是球场打更的老头发现了你孩子,但通知巡警,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大抽屉旁边,警员语气柔和的在向肖玉成阐述事实,而后者则是目光呆愣地看着抽屉,疼得肝胆俱裂。
儿子的脸色紫青,眼睫毛和皮肤表层沾着霜花,身上还穿着那件蓝色的半袖T恤,胳膊上有几个明显的针眼,那是医院抢救时留下的。
崩溃,懊悔,不敢相信的情绪在肖玉成心中涌起,他看着冰冷僵硬的儿子,似乎什么力气都没有了,什么奔头都消失了。
肖玉成虽不是老来得子,但儿子却是他唯一的希望,这么多年的劳工生涯,导致他早都感受不到生活的任何愉悦感了。
在锡纳罗时,他醒来就是工作,天黑就是睡觉,完全没有任何私人时间,有的时候半夜听到炮声响起,他还得马上起床,躲进防空洞避难。
在外游荡,老婆混没了,自己混成了残疾,十三年的时光,眨眼间就流逝了,在肖玉成的记忆中,自己就像个不停运转的机器,麻木地过着日子,赚着养家糊口的钱,
肖玉成已经不记得当初来龙城的目的了,年轻时的野望和理想早都粉碎在了痛苦的生活里。老婆没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把天生患病的儿子给抚养成人,让他有一个相对健康的生活环境,给他攒点钱,让下一代不用像他这样活着。
但今天,肖玉成细心呵护的儿子也没了,他一切希望犹如花瓶坠地,摔得粉碎。
冰冷的藏尸房内,肖玉成靠着大抽屉,缓缓蹲在了地上,抱着脑袋,迷茫且绝望地流着眼泪。
旁边,警员也没有催促他,转身走到了室外,抽起了香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都有谁跟自己说话了,总之肖玉成浑浑噩噩地签了好几份通知,将儿子的尸体认领。
医院的工作人员,收好纸笔,抬头冲着肖玉成问道:“火化嘛?有车送,五百块钱。”
肖玉成木然地回道:“不……不火化。”
“不火化,也不让私埋,你怎么弄啊?”工作人员皱眉说道:“现在私埋抓住了罚款加拘留,你看……?”
“那就火化吧。”肖玉成脸上毫无波澜地回道。
十几分钟后,拉着尸体的车行驶出了医院,而负责监视肖玉成的二保,则是一边跟着前车,一边拿着电话说道:“……踏马的,老子倒霉死了,我跟的这个人,儿子死了。是啊,他刚在医院出来,去火葬场了……啊,那咋弄啊?再给他两天时间处理丧事啊?卧槽!服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二保拿着电话一边与上层沟通,一边开车跟着肖玉成去了火葬场。
……
人的出生,要经历过母亲的十月怀胎,要经历母子的双重痛苦,甚至讲究的新人父母,可能备孕还要一年两年,经历过千难险阻,孩子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但人的死亡和消失,却只需要不到三分钟,一把火燃起,烧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深夜,肖玉成捧着骨灰盒走出了火葬场,冷风吹拂而过,无人接他,也没有能感受到他悲伤的亲朋好友,只有寸步不离,连晚饭都没吃的二保。
蹲了一整天的二保下了车,吸着烟,走到肖玉成身边招呼道:“送你回去啊?”
肖玉成看着他,木然地点了点头。
“走吧!”二保招呼了一声。
两分钟后,汽车离开大院,二保坐在前侧,吊儿郎当地说道:“你摊上这事,确实挺丧的,但一码归一码,你这个案子的事,还是得抓紧办啊!我不能天天跟着你,这样你麻烦,我也麻烦。你还是赶紧找钱,把事平了算了。”
肖玉成坐在后座,看着他的后脑,身体宛若雕塑一般僵硬。
“刚才在火葬场,我给许哥打电话了,我帮你求了求情,他答应多给你两天时间。”二保继续说道:“但我的意思是,你要能尽快凑钱,就赶紧凑出来,别拖了,这样后面你给孩子办丧事也方便。但你要真的现在凑不出来,那最多两天,你也必须……。”
肖玉成麻木的目光中有了神采,双眼变得血红。
……
码工协会总部。
景言拿着电话说道:“卢议长的意思是,等管控部的卡尔他们走了,我们就可以谈谈往锡纳罗送货的事了。对,我准备让顾佰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