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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睡半醒当中,吴乐天微微睁开眼睛,皱了皱眉。
在他看清楚周遭之前,鼻子里先窜进来一股让他十分不悦的味道。
他很难描述那种味道,有一丝熟悉,但又有些陌生,仿佛是飞机液压油里掺进了很多杂质,比如芒果皮、枣核和朗姆酒。
当他终于完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双手被一圈缓缓移动着的传送带包围着。
”我这还当真是跟行李传送带结上缘分了......“当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时,才发现自己又身处一圈行李传送带当中。
吴乐天赶紧站起身来,然后跳了出去,迅速的闪身在一根粗壮的柱子后面。
他庆幸自己的动作足够快,没有让此刻大厅里的人们发现。
“还好还好,看上去是午夜时分,人不多,否则也太显眼了,从行李转盘上爬出个人来......“
吴乐天稍微定了定神,确认自己的确回到了东都机场,他这一趟大穿越开始的地方。
他远远的看过去,从到达大厅里的航班时刻屏幕上看出来,他已经不在三年前的冲绳了,换言之,他又回到了第一次从纽约回东都那一年的四年后。
他松了一口气。
”总算回来了,这一切开始的地方。“
与肖岚在冲绳共处一室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他抵御住了情欲的诱惑,也成功的从肖岚嘴中了解到不少她背后的故事,而这些故事无疑有助于他进一步去破解自己心中的疑团,从而揪出幕后的操纵者。那个叫做山姆 埃文斯的人以及他创办的无界天空,毫无疑问,野心不小。
空天调查局一定是妨碍着他们实现这个野心,所以,他们才无所不用其极。
当肖岚向他和盘托出自己的过去时,吴乐天抑制不住心中对她的怜悯,可是,却又无能为力,毕竟,所有的选择都是她自己做出的,从心甘情愿接受埃文斯的摆布,到甚至愿意为了他去当人肉炸弹,神风敢死队,这需要多么痴情?或者说,需要多么愚昧?
可是,他又不得不佩服埃文斯的识人。毫无疑问,肖岚是那种人间绝色,万里挑一,同时待人接物能力和悟性又相当之高,否则,怎么可能在未经刻意培训的前提下就能在空天调查局卧底如此之久?要知道,同为美女探员,顾婷可是花了相当一阵子才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个花瓶,才得到重用和培养,成为探长的。这还有赖于钟盛钟老爷子当时的慧眼识珠和力排众议。而显然肖岚的融入和进步之路要比顾婷平顺得多。
吴乐天还记得当他决心回到东都,向肖岚告别时,肖岚对他说的那番话:”我们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了,你必须要回去的那个世界里,我已经死了,消失了,我也永远无法回去,哪怕借助你刚才给我的吊坠魔力。时空的穿梭自然有它冥冥之中的规则,每一个分支都是一个随机概率事件,概率大的分支永远赢,概率小的便坍塌掉了,湮没在时空当中。对你而言,三年后的东都是一个大概率事件,而对我而言,我无法活过三年后。这一切在我得知他迎娶了别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我的世界结束了。所以,我只能在那之前毫无目标的布朗运动着,直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并不完全明白肖岚这番话的意思,但隐约中觉得有些道理,如果没有这样一个靠概率遴选的机制,岂不是每一个可以穿越的人都可以在某一个时空中无限的”克隆“自己?
在他穿越回来之前,肖岚给了他一个拥抱。
那个拥抱不带任何挑逗或者魅惑之意,纯粹是一个发泄者向一个倾听者的致意。
肖岚知道,她这一辈子,已经命中注定,会被那个男人彻底迷住,任凭他使唤。而如果不是她从杂志上看到他娶了别人,她刚才一定将自己死死的捆在那架CP9的驾驶舱内,微笑着,睁开美丽的眼睛,透过舷窗平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停机坪,义无反顾的朝着那架刚刚落地的A600客机撞去,发出震耳欲聋的美妙声音,那是她的安魂曲。
而即使她因为那种遭受背叛的嫉妒与愤怒,最终改变了主意,提前跳伞,也躲不过被空天调查局抓获,打入天牢的下场,从而又遭一日从变成火箭的天牢中逃出,进入黑色莲花,遭遇吴乐天,然后,回到三年前的冲绳,永远无法突破那一年。
吴乐天不确定自己到底能够理解肖岚多少,但在最后这个时刻,他似乎前所未有的理解了这个女人,这个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
现在,轮到他进入他自己的命运之路了,或者说,”大概率事件“了。
”既然回来了,我就从头查起!“
吴乐天决定先沿着9号行李转盘的入口,到航站楼外的行李传送处观察观察。毕竟,当时这个时空的他的尸体就是出现在那个转盘上出现的。
果然,此刻是午夜时分,天空黑得很透彻。
尽管机场还是灯火通明,但行李传送处附近没有人。旁边的机场道路上偶有车辆无精打采的驶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小心的躲在一个摄像头的死角,偷偷的看着这片区域。东都机场他太熟悉了,几乎每个角落都去过,机场早些年已经建成,这些年也没有根本性变化。
在过去的机场办案中,他到过无数次类似的行李传送处,但是,从未一次像现在这样仔细的去审视。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图景。
在这个图景中,他自己站在这个地方,背对着机场内部道路方向,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突然,被人从背后袭击致死,然后倒在了正在运转中的行李传送带上,被传送带进了到达大厅,然后,被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看到。
”谁会从背后偷袭我呢?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