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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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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十集 寒梦横江 第一章 丹鼎同火 月霞云间(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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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但吴征还是第一次来。祝雅瞳与

    柔惜雪之间的恩仇说不清道不明,谁也分不清是非,甚至说不出个所以然。两人

    又同时佛宗门派的弟子,不免让人怀疑是前世孽缘,因果纠缠。吴征虽不记恨柔

    惜雪将自己的事情卖给了霍永宁,这一笔账总是在的,抹也抹不去。故而柔惜雪

    入住之后,吴征一次都不愿来。

    不过这第一回来到府中最别致的小院,还是颇有惊艳之感。

    院中始终有一股淡淡的香火气,正屋被修缮成了佛堂,当中供奉着毗卢尸佛,

    左首处是现无愚佛,右首处立着观世音菩萨。三尊佛像精巧,朴素,只以岩石雕

    成,略施色彩不铸金身。堂前的桌案摆着一只小香炉点着三炷青香,一盏油灯不

    灭,一柄木鱼。

    不比从前天阴门的佛寺里香火鼎盛,人来人往,但是这般清净才是修行处该

    有的样子。三炷香,三缕青烟,三座佛像,一切都寡淡而安宁。

    早课时辰已过,木鱼声不再响起,一串念珠挂在木鱼上暂摆于案桌。这串月

    亮子所制的念珠已被摩挲得光滑如镜,也被养得油润盈亮的念珠共二十四颗。以

    吴征的眼力,自能看清刻在每一颗珠子上的小字,如,,

    等等……

    柔惜雪静坐着不动。常开的院门全无避忌,似乎来的是帝王将相还是乞丐流

    民,于她而言没有区别。无论谁来了,都可以随处看看,随处坐坐,想走自走便

    了,都与她无关,她只会坐在那里,看她的天空,念她的经文,想她的事情或者

    什么都不想。柔惜雪肌肤本就极白,朝阳一照隐隐然透出玉质的光泽,此时静坐

    着仿佛也化作了一尊玉美人,无情无感,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吴征也随处看了看,见炉中青香将烬,便候了片刻待它们燃尽了,自点了三

    支叩拜祈祝之后续上。起身之后并未离开,而是拿起念珠一一抚过刻在上面的名

    字,尤其在三字上摩挲许久,才合十于手心再度闭目祈祝后恭恭敬敬

    地搭上木鱼,复归原位。

    石桌旁共有四只石凳,吴征与祝雅瞳自顾自地坐下,望天的柔惜雪不打招呼,

    也不阻拦。桃花山恶战之夜她身受重伤昏迷多日,曾清瘦得皮包骨头。苏醒后武

    功全失再也不是呼风唤雨的绝顶高手,天阴门覆灭也没了永远做不完的事。每日

    在小院里安住旁的好处没有,倒是身材越发丰腴,修心养性之间,面容恬淡自然,

    比起从前满腹心事的阴郁,满脑为了天阴门而争斗的狠厉全然瞧不见了。

    若不是吴征对她有些了解,多半会以为这位自小修行,早已达宠辱不惊,看

    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的境界。

    「掌门师姐请用茶。」祝雅瞳倒了杯清茶递上,无意间与柔惜雪指尖一碰,

    只觉触手分外冰凉。这才见她仍是一袭僧袍,虽内着了棉衣,可此时已是深秋天

    气寒凉,柔惜雪武功全失身体比之寻常人还不如,这点衣物于她而言算是少了。

    柔惜雪仍然不动,任由祝雅瞳入了偏屋取来裘袄为她披上,又好半天才将扬

    起的头低下。似是看得太久,脖颈酸麻难忍,柔惜雪秀眉微蹙轻咬牙关,呼吸也

    剧烈了些,皙透白净的脸上泛起一抹血色。她目光难以察觉地一黯,又一眨便消

    失不见,以极低极轻的声音道:「我自己会,不敢劳你操心。」

    没有师妹二字,柔惜雪全无情绪的双目里,不知是已没了一切牵绊,还是依

    然不认祝雅瞳这个师妹。

    「当初建这座小院的时候,玦儿与我要了这些,我一时想不明白,今日才懂

    了,只可惜没有早些懂,否则我该当时时来的。」吴征向祝雅瞳道:「毗卢尸佛,

    现无愚佛,少有专程供奉这两位佛祖的,今日一见柔掌门,我倒是明白了。」

    祝雅瞳并不答话,只望了吴征一眼,又静静地望着柔惜雪,柔和又歉疚的目

    光中,似想看清她的每一分变化。

    「毗卢尸佛位居过去七佛第一,无忧树下成道之时,犹如百亿日出。我猜柔

    掌门供奉毗卢尸佛,与佛祖成道之日的光耀无甚干系,倒是取他过去七佛之意更

    多些。」吴征信口而言,仿佛与祝雅瞳单独闲聊,石桌旁并无柔惜雪此人:「佛

    言人之软弱唯独不舍,不舍过去之荣光,不舍过去之恩爱,柔掌门虽心丧如死,

    终究忘不了过去。」

    「佛宗看世间疾苦,见众生皆以无明为父,时不时动无明之心,以贪爱为母,

    时不时动贪爱之念,所以言众生皆愚。我猜柔掌门供奉现无愚佛,是想不生无明,

    不生贪爱。至于观世音菩萨,则是求菩萨的大智慧以破此魔障,以寻光明。」

    吴征说完之后也望定了柔惜雪道:「柔掌门佛法精深,在下想问一句,柔掌

    门在此日夜供奉佛祖菩萨,念经祈祝,究竟求的是如愿,还是求禅?」

    柔惜雪目光几乎未变,淡淡道:「贫尼罪孽深重,求如愿消解罪孽,亦求禅

    忘却世间疾苦。其实求什么不重要,惟点滴心愿而已,吴公子刻求因果,是着了

    相了。」

    「哦~」吴征恍然大悟般点头,又道:「柔掌门求心安,求青灯古佛,只是

    ……索前辈死得好冤……晚辈今后在九泉之下见到她,实无法心安。」

    柔惜雪终于不再像尊玉美人,她目光连闪,怎么也化不去悲哀,脸上亦露出

    痛苦之色,语声发颤道:「雨姗究竟是怎么死的?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索前辈接了柔掌门的密令来成都,吴府说不上铜墙铁壁,也不容人随意进

    出,尤其后院更严。霍永宁与索前辈接头也是废了好大的功夫,先从在下师弟处

    着手拿了他的手下囚禁在府中,他上门讨人,那时才借机留下了什么暗号……此

    后索前辈的异样被看了出来,她始终不肯说出是柔掌门之命,自愿坐化。」吴征

    叹息一声,疾言厉色道:「所有死难者里,索前辈最无辜,最冤……柔掌门,你

    整日窝在此处念经诵佛,可知索前辈的冤魂在地底哀嚎痛哭?她生不能见柔掌门

    与我娘重归于好,死不能见天阴门重振声威。柔掌门,你于心何忍?」

    吴征用最难听的话,刺痛柔惜雪最疼的地方,原本有些自信,至少要让柔惜

    雪动容,若是勃然大怒就更好。不想听明了事情的经过,柔惜雪像是忽然放下了

    所有重担一样上身一软,像个孤苦无依已尽了全力的小妇人一样哂然一笑道:

    「贫尼自愿折去所有阳寿超度几位师妹的亡魂,贫尼是生是死不劳吴公子担忧。」

    吴征被一句噎得险些背过气去,他可不明佛法,这一大套说辞也不知花了多

    少心血才准备出来。也没想柔惜雪就此走出阴霾,可就这么戛然而止,似乎连一

    点点触动都没有,实在失败。

    「两位自便,贫尼该去诵经了。」柔惜雪合十稽首,在木鱼前盘膝坐倒拿起

    念珠诵起经来。只是拨着一颗颗的念珠时,手指不住颤抖,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征待她诵完了一篇经文才起身告辞,临走前又道:「在下从前一直怪罪柔

    掌门贪图荣华富贵,只想着将玦儿往火坑里推。现今想来才知柔掌门待她有多好,

    这么多同门,柔掌门唯独给玦儿安排了后路。玦儿聪明,且面冷心热,她不会不

    知报答。柔掌门或许看不见也不知晓,玦儿现今可谓殚精竭虑,柔掌门不愿帮手

    无妨,倒是日夜诵经未必显得心诚,若有闲暇又不困倦时,不妨帮着玦儿抄写些

    经文,她身上另有要事,莫要真忙坏了她。」

    「公子多言了。」柔惜雪低着头,忽然才想起一事问道:「听闻公子要离府?」

    「不单是我,府上不会留下几人,不过玦儿不会走。」吴征定定地看着柔惜

    雪,想从她面上找出些异样的愿望不断地落空,才放弃了期盼答道:「她毕竟从

    小在燕国长大,上战场不合适,而且我刚说了她另有要事在身。……柔掌门可以

    不想报仇,可以诵经咏佛,玦儿不肯放弃,我也不肯。」

    柔惜雪忽然笑了起来,以她的容颜自是说不出地好看,甚至有些妩媚。可是

    笑中带着过往无限的心酸与对吴征不知天高地厚的讥嘲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就这

    么无声地笑着,笑着,笑了许久才渐渐隐去,又变回那尊玉美人低下了头,拨起

    了念珠……

    败兴而走,吴征与祝雅瞳拥抱作别后溜出后门,一路施展轻功出了紫陵城才

    在道边树林里跨上。一声鞭响,宝器震天长嘶着狂奔起来。

    飞驰了一日,看看到了黄昏才至军营。韩铁衣刚刚收了今日的操演,见一道

    烟尘滚滚,黝黑的骏马飞驰而至,便候在营门口接了吴征笑道:「你再晚半刻,

    本将就要闭了营门,让你在野外露宿一夜!」

    「不是说好了今日来吗?怎地了?」吴征理直气壮道。

    「呵呵。」韩铁衣冷笑一声道:「旁人的今日都是大早,唯独你是傍晚,就

    你不同。」

    「那是当然了。」吴征将马儿交给兵丁,与韩铁衣结伴向营中走去,心中狐

    疑片刻终究忍不住问道:「雁儿没来问话么?」

    「按你的吩咐,雁儿若来信询问,就说昨日已至军营,若没问则不必回。你

    给老子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外头藏了小的?」

    「胡说八道,藏个屁!天地良心好吗,我家的娘子都在府上,在外头绝对没

    有藏人,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吴征大声叫屈起来,心中却道:是没藏在外

    头,就在府上,不算外头……

    「这么悲~~壮的誓言你都发得出来?罢了,信你一回,有人在等你……」

    「谁啊?」

    「我不能说名字……嗯嗯……应该……不算……你的娘子吧……暂时还不算

    ……话说你碰过人家没有?」

    「没啊……我哪有那胆子?倒是她来干什么?」

    吴征挠头之际,远在紫陵城的吴府也到了晚膳时分。平日里虽说府上忙忙碌

    碌,人员倒是齐整。今日一下少了两人,诸女心情俱都算不得好。

    玉茏烟左右看了一阵,终于忍不住怯生生问道:「祝夫人从昨日起就不见人,

    是不是该备些饭菜送去莫要饿坏了?」

    「不可!」陆菲嫣与韩归雁异口同声道,二女对望一眼又急忙避开目光。陆

    菲嫣平静了一番道:「祝夫人嘱咐要闭关,练武之人此刻谁也不许打扰。若要用

    饭什么的,她自会早早安排好,不需我们操心,更加不要多事。」

    「正是,正是。我们用膳……」

    韩归雁附和两声,便急忙岔了开去。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全无不妥,可其中总

    有那么些怪怪的。诸女不明所以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便不再提起。

    天色已晚不便与诸军见面,韩铁衣也不能跟随,吴征孤身绕至后营,远远见

    倪妙筠立在营帐前左右打量。她穿了便装,一袭曳地长裙从头到脚,且仅用一根

    丝带系起柳腰。远远望去高挑苗条的身姿修长挺拔,且仿佛自腰之下便全是长长

    的美腿。

    「倪仙子来了?」吴征招了招手,倒有些意外之喜。

    倪妙筠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营帐,又掀着帘门不放,自是请吴征入内的意思。

    吴征挠了挠头,看她这副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座军营她才是主人。

    进了营帐,倪妙筠清了清嗓子,竹筒倒豆子般道:「吴征接旨:吴兄,不必

    跪了……」

    吴征一愣险些笑出声,除了圣旨的开头两句实在不成体统之外,倪妙筠古怪

    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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