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铳口抵住上校的面门,陈酒恶狠狠扣下扳机,弹头贯穿颅腔,空腔效应掀飞了头盖骨,在墙壁上猛地炸开一片扇型的红白糜烂。
砰!砰!砰!
一枚枚子弹打在头盔和背铠上,打得陈酒身子微微摇晃。
陈酒头也不回,筋骨如同绞索般收拧、舒张,巴掌朝后头一甩,毫不犹豫地将象牙短铳朝枪声炸响的方向丢了过去。
短铳裹挟着势不可挡的劲头扑面而来,风声呼啸尖锐刺耳,简直如同离膛的炮弹!
云佩斯头皮一炸,左腿骤然发力,裤腿内高速运作的轴承磨出连串火花,带着云佩斯向旁侧一纵。短铳砸在墙上四分五裂,一颗激飞的零件堪堪擦过那颗秃顶,刮掉了一片皮肉。
“呼,呼……”
云佩斯喘着粗气,满脸是血,裤腿的布料在激烈运动中扯碎,皮肤被喷涌的淡红蒸汽蒸得发红。
“呦呵?”
陈酒回过头,盯住了云佩斯腿上的机械装置,眉头一挑。
应用红水银科技的机器,他在这一天之内也见识了不少,蒸汽机车,蒸汽甲胄,六轮重炮……但那些都是大件,像眼前这种精致又实用的小玩意儿,还是头一回碰上。
个人空间储量有限,就算晋升八品之后拓展了三倍面积,那也装不下一台庞大臃肿的蒸汽甲胄。红水银蒸汽机是这个位面这个时代的精华,不能带回去售卖或者研究,陈酒难免觉得遗憾,这下子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新方向。
心里念头纷呈,陈酒动作毫不停滞,靴底在地板上猛地一蹬,直奔云佩斯而去!
云佩斯瞪圆眼睛,望着明国人以一种几乎看不清的速度迎面冲来,但手上短铳已经打了个空膛,根本就来不及填弹。
“他没有武器了……”
云佩斯一咬牙,丢下短铳,拔出腰带上的装饰性士官短剑,抖着胡子放声大吼:
“来啊!”
下一刻,他看见对方双掌中突兀出现了一柄足足有一米五的古怪长刀。
……
“楼上是枪声……”
“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西班牙人的阴谋?”
“荷兰人不守承诺,想要撕毁合同!狗娘养的尼德兰杂种!”
“放我们上楼,我们要见上校!让开!”
“难怪不让我们的大部队进驻……”
楼下沸腾一片,所有人都绷紧了精神,但暂时谁也搞不清楚上面的状况。两拨人用对方听不懂的语言互相谩骂指责,十几台蒸汽甲胄铳口对着铳口,轮锯驾着轮锯,几十个士兵一边推一边拔刀、一边给火铳上膛,场面乱得仿佛浇了油的热锅。
西伯利亚局势复杂,各国殖民势力盘根交错。信誉抵不过实实在在的利益,今天你劫了我的商队,明天我抢了你的矿井……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交易过程中背弃约定黑吃黑,也不是没发生过。所以西班牙人才会带着大批部队前来接收奴隶,示威警告的作用不言而明。
而荷兰一方同样心存警惕,提防西班牙人打着交易的幌子,趁机里应外合攻打兵站。
换句话说,
双方都是惊弓之鸟,目前还仅处于只叫嚣、不动手的局面,只是因为具体情况尚不明朗。
“你们上去,保护上校先生!”
荷兰副官指了指几个士兵,满头的冷汗都顾不得擦去。
“冷静!冷静一下!”
翻译员声嘶力竭,被淹没在更大的声浪里。
荷兰副官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手指搭在腰间短铳上,但又不敢放空枪镇场面。
这里毕竟是荷兰主场,西班牙人的情绪显然更紧张更激烈,贸然动枪,恐怕会把局势推向他负不了责的方向,只能时不时就扭头看一眼大门,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不知为何,楼内原有的警卫和新派的士兵都没任何回应,门内的安静和门外的喧闹对比鲜明,仿佛藏着可怖怪兽的洞穴。
终于,里头人影一晃。
紧接着,
一颗小东西在门框上弹了两下,骨碌碌滚落。
那是个小陶罐,裹着黄底红字的纸张,看上去像是明国人装酒的器皿。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带来了短短半秒钟的寂静,局面旋即彻底失控!
炮铳轰鸣,铅弹四射,灼热的弹幕撕裂了泛着银光的铠甲,轮锯将甲胄连带着里面的人一同切断,尼德兰语的谩骂,西班牙语的怒斥,伴着火光与蒸汽弥漫在上空。
“炸锅咯。”
陈酒靠在门后,把玩着一只机械义肢,山文铠上沾满斑斑血色。
荷兰人荷枪实弹陈列城头,西班牙人重兵利器严阵以待,这一切全都被猫头鹰尽收眼底,猜疑又肃杀的气氛如密云横压全城,陈酒自然瞧得出。
袭杀两个上校是第一步,就像往热油锅里先倒一泼冷水。
当然,
陈酒也清楚,如果只是做到这种程度,足够在城内点燃一场小范围混战,却未必炸得醒城头对峙的双方大部队。所以,得在锅底再添上一把柴火……
“也不知道那女人靠不靠得住。”
陈酒嘟囔一声,将义肢收回。
他和宫商初次谋面,对方的性格、水准、脾气全都摸不清,就算宫商临阵脱逃放了自己鸽子,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他自然不会把宝押在一个底细不详的人身上。
军械库能炸,是锦上添花;炸不了,陈酒也准备了别的底牌。
没几分钟,外头的炮火声渐渐平下去。
西班牙只来了四台蒸汽甲胄,兵力单薄,近距离开火对轰,没有任何拖沓的余地,被荷兰人迅速团灭也在情理之中。
遍地的死尸、齿轮、弹壳和碎裂甲片,红水银与鲜血混合成一大摊。那台从肩头到肋下被惨烈剖碎,临死前将喷火器抵在了一台的头盔缝隙里,阵阵烤肉的焦香伴着淡红蒸汽直往外冒。
陈酒从个人空间里掏出手表瞄了一眼,握住刀柄。
“五分钟。”
——距离和宫商约定好的最后时限,还剩下最后五分钟。
“快,跟我去找上校先生!”
荷兰副官捂着流血的左眼,招呼一声,一马当先冲入大门。
脚刚一迈过门槛,他瞳孔骤缩,眼前突然撑上来一张颇具黄种人特色的脸庞。
“明……”
只吐出半个音节,剩下的声音便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压回了喉咙。
副官愣愣低下头,胸前一抹刀光直扎眼睛。
陈酒腕子一折,将挡路的荷兰军官利落切成了两半,披着漫天血幕纵步冲出大门,如同一头出洞猎食的猛虎!
砰砰砰砰!
幸存的士兵和蒸汽甲胄一同抬起武器,喷吐的火舌一瞬间将那袭夭矫的山文甲完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