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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津门第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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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拔刀击柱(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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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头牛怪扫动着尾巴,双手持有两支兽骨蒙皮鼓槌。

    它胸前的肋骨向两侧撑开,穿破了皮肉,暴露出一个塞满内腔的钉沿青铜圆鼓,鼓面上绘着一头翅展似斧剑的鸟形图腾,只消看一眼,便让人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煮沸。

    “嚯,还挺唬人……”

    心脏咚咚作响,凶猛撞击胸膛。

    陈酒双目布满血丝,刀柄往胸口一敲,脊背埋低了下去,紧接着便如野兽般扑杀而出,靴底和岩石磨起一溜屑尘。

    “太古之初,九黎有族……”

    牛怪高抬四只蹄趾,重重一踏,仿佛某种邪异又古拙的傩戏舞蹈。

    咚!

    双槌落在了鼓面上。

    恍惚之间,似乎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军潮水般铺天盖地杀来,挤满了陈酒的眼眶。

    黑白相间的熊罴,吞沙吐石的巨人,呼风唤雨的祭巫,铜头铁额的兽面……

    陈酒向后重重一仰,像是被锤子砸中了一般,身形倒飞出去,砸在人牲堆里。

    鼓声如雷。

    “咳……”

    陈酒扒拉开几张压在身上的软塌人皮,艰难撑起身子,模样狼狈不堪。

    他的目光透过淌满眼皮的血帘,直刺那只大鼓。

    和之前的刀歌有些相似,但又天壤之别。做个比较,一个只是对阵时的示威叫嚣,一个却是指挥千军万马的鼓擂!

    槌子又落。

    咚!

    陈酒难以抑制地呕出一口淤血。

    “呱咕,呱咕……”

    雷泽蛙贴着陈酒耳畔,喊个不停,但效果并不显著。

    鼓声对它的影响同样严重,痛苦的情绪顺着契约的联络,翻涌在陈酒脑海里。

    咚,

    咚,

    咚~

    牛怪的舞姿越发癫狂,鼻孔喷着灰白气柱,两颗牛头四下乱甩,一条马尾披散狂扫,八只蹄趾错落踩踏,闪烁光芒的照耀下,让人联想起在篝火中起舞的上古巫神。

    陈酒用刀杵着地,双手扶住刀柄,摇摇晃晃撑住身形,满头满脸的鲜血狰狞无比。

    “蛙兄,别忙活了。”

    声音沙哑,在鼓声中显得模糊不清,

    “你声大,它声大?”

    西市沙盘里的那一嗓子,石破天惊,陈酒至今记忆犹新。

    雷泽蛙递来念头:

    “差一些,我还小。”

    陈酒看了眼小白蛙,目光在面板上的着重停留一下。

    “是挺小的。”

    紧接着,陈酒卷起袖袍,刃口在胳膊上剌开一个大口子。

    “来,加餐。”

    这段时间,他一直是用剩下几颗喂养雷泽蛙,但陈酒也记得清楚,当初雷泽蛙破茧而生,抽干了那个刘森的全部血肉!

    若论血肉养料……

    有的加持,加上何渭那颗红色鲤鱼果实的神妙滋润,陈酒自己……其实才是营养最丰富的口粮。

    此刻,大鼓依然在一声一声响,陈酒的骨骼、血管、腑脏都随着声音一同震颤,一同剧痛,好似有无数根牛毛钢针扎来扎去。

    小白蛙不再迟疑,探舌黏住伤口。

    吸吮如吞。

    陈酒下意识绷紧了全身肌肉,满头汗水混合着血水流到下巴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阴兵法相迅速灰暗下去,飘摇不定。

    终于。

    雷泽蛙拔回舌头,虽然面板依旧显示幼年,但身躯明显凝实了许多,晶莹玉色更加纯粹。

    鼓泡反复收缩膨胀了几回,高高鼓起,朝向癫狂的双头牛怪,放声高歌:

    “呱——咕!”

    音浪激荡而出,同鼓声剧烈碰撞,幸好在契约的作用下,并没有波及陈酒。

    蛙鸣打断了狂舞的节奏,牛怪脚步一错,八条腿绞了个乱,手上双槌也随之滞涩。它匆匆忙忙调整动作,刚打算重新落槌,四只牛眼中突然同时映出一抹翩然寒芒。

    陈酒一个前纵,刀出如矛!

    嗤~

    刀锋戳破鼓面,正插在鸟形图腾的心脏位置!

    几乎在同一瞬间,双头牛怪的猥琐躯体崩碎开来,散作一团散发浓重腐朽气的尘土,这一回它再也没机会重新作妖,尘归尘土归土。

    陈酒一脚踩在土堆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喷着带血的唾沫星。

    脸色惨白,双颊凹陷,颧骨高得吓人。

    形销骨立。

    唯独一双眼睛依旧湛然有神,好似不肯归鞘的刀剑。

    “蛙兄,辛苦。”

    吼完那一嗓子,小白蛙身上的漂亮光泽明显暗淡了不少。

    它也没回应什么,只是一头钻入陈酒的衣服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缝补着伤口,但效果远远逊于之前。陈酒伫立缓了一会儿,拎着凤图刀,一步一步踏向祭坛正中的铜柱。

    离近了看,柱子粗得像是一堵有弧度的墙。

    陈酒活动了两下手腕,对准那个“相”字,轻喝一声,拔刀击柱!

    刀痕浅淡。

    刀柄一阵剧颤,掌心被磨得血肉模糊,陈酒不管不顾,压榨出仅存的力量,又劈了上去。

    一刀又一刀。

    动作重复,节奏简单,仿佛一个砍柴的樵民。

    青铜飞屑之间,那抹刀痕越来越深重,最终成为了一个小小的裂口。

    裂口里头,是缓缓蠕动的脐带,磅礴煞气凝固成实质。

    “该还债了。”

    陈酒咧了咧嘴,满口牙齿鲜红。

    平举兵器,一刀刺落。

    !

    ……

    兴庆宫内,罗公远法坛。

    局面被叶法善全盘皆管之后,罗公远服下一颗丹药,脸色恢复了少许,便一直抬头仰望着天空。

    坛上诸多法器,大多数都变得黯然无光,只有一幅铺开的画依旧闪耀。

    画上绘有一簇金芒熠熠的梅花,散落着足足几十枚花苞,每个当中都写了一个姓名。

    杜图,陈酒,哑先知……

    花苞或明或暗,或大或小,凭着光亮,高下立判。

    哗!

    就在这时,其中一枚花苞猛地光华大盛,汹涌澎湃的金芒淹没了整幅画。

    罗公远豁然扭头,“陈酒”两个小字落在了微缩的瞳孔里。

    ……

    高空之上,巨相右杀左冲,风头一时无二。

    然而在下一刻,它脊背上一根脐带先是猛地颤抖了几下,紧接着便干瘪了下去,最终啪一声,自行扯断。

    “虫……子!!!”

    九根变成八根,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宝剑、琵琶、龙蛇、华伞、风云雷雨齐齐而落,吞噬了那道怒火冲天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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