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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津门第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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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灯会前奏(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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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宝十五年,长安将陷,破局的契机,在于天宝十三年正月。臣推测,正是这逆生种子降世。”

    叶法善顿了顿,进一步解释,

    “当下的大唐,正值盛世,列国称臣,万民安乐,海晏河清。外有强兵陈列边疆,枕戈待旦;内有名臣拱卫帝星,辅弼圣明。所以,臣以为,长安之难,不在人间!”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烛台灯火似乎都被他这股子气势震慑得微微摇晃。

    李隆基摩挲着杨太真细嫩如脂的手背,侧着脑袋,不动声色,似听非听。

    “地下长安,本是大唐皇都卧榻之侧,却暗藏阴垢。先有上古的凶蛮死而不僵,后有泾河的死龙怨恨难消,盘踞久矣,多有经营。臣与罗公虽然幸得圣眷,得以仰仗紫薇皇气,使用诸般妙法,但要对付树大根深的两头死物,却也如镜中捉花水中捞月,半只尾巴都捉摸不着,更遑论建功杀逆。他们是这长安城里最大的变数,是长安倾覆最有可能的源头……”

    “好了好了,叶仙师不必再解释一遍。”

    李隆基摆摆袖子,

    “灯会是早就定好的章程,朕信你们,才把长安都交到你们手里,勿有顾虑,大唐的天子就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陛下圣明。”

    叶法善小小的身躯拜伏下去,好似一个蓝团子。

    “逆生种子千年一降,这是上天给朕的机会,让朕一扫五位先皇都解决不了的积疾阴弊,还长安一个昭昭天日。”

    李隆基长身而起,袖袍翻飞之间,暮气衰气一朝散尽,眉宇神采飞扬,仿佛一下子就恢复了青春,回到了唐隆政变威震朝野的岁月。

    “近日,坊间有些流言,说朕沉迷女色,耽于享乐,不顾妖邪怪异残害长安百姓。”

    李隆基摇摇头,

    “朕不怪他们妄论圣人,朕只恨他们目光短视,不能理解朕的苦心。天下人都是朕的子民,长安人更是朕的腹心,他们遭了难,朕岂会弃之不顾?只不过,这都是必要的牺牲。那些阴浊怪奇,他们敢来长安作乱,长安便是他们的坟墓!”

    李隆基来到窗前,不用黄门帮忙,一把将窗户推开。

    寒风直扑苍老的脸颊,眼袋深重如刻,但皇帝的脸庞却洋溢着异样的潮红。

    袖袍一抬,直指窗外。

    “这万里江山,朕接手至今,自认没有什么愧对祖宗的。朕的开元盛世,强爷胜祖;天宝,只会比开元更好。朕的天宝,当不逊于古圣人的治世;朕,当不逊于尧舜!”

    “朕,当不逊于尧舜!”

    遥遥回响。

    叶法善,杨太真,在场的所有黄门宫女,包括门口执戟的神将猖兵,都一齐跪拜下去,齐声相和:

    “陛下,不逊尧舜!”

    “陛下,不逊尧舜!”

    “陛下,不逊——尧舜!”

    歌功颂德之间,李隆基微微眯起满是皱纹的苍老双目,似乎要展望窗外的万里河山。

    但,目光其实没投出多远,就被朱红色的高大宫墙挡住了,眼中所见,只有宫城内的锦绣繁华。

    就在这时,

    一阵脚步声匆匆响起,打破了殿内神圣的气氛。

    “陛下,”

    一个黄门奏报,

    “户部尚书请见,要论江西道的水灾;剑南节度使有奏,说南诏国近日颇有移动,居心不轨……”

    “莫要聒噪。”

    节奏一被打断,李隆基怫然不悦,表情甚至隐隐有些狰狞,

    “让他们等等,朕正在谈论千秋大业。”

    “喏。”

    黄门身子一颤,冷汗眨眼间渗透后背,急匆匆退了出去。

    “陛下,水灾兵变,亦是国事。”

    叶法善出声说,

    “臣请告退,回去安排玄元灯会一应事宜。”

    “你去吧。”

    激情浪潮褪去,李隆基看看上去有些疲惫,

    “玄元灯会是头等大事,莫要出半分差错。”

    ……

    正月十四,凌晨卯时。

    锅里咕噜咕噜翻涌,米肉稠粥的香气只要闻一下,似乎都暖彻了五脏六腑。

    陈酒咬一口饼,喝一口粥,缓缓咀嚼,缓缓吞咽。

    何渭坐在对面,一边端着粥碗一边不停打哈欠,眼角挂着黄糊糊的凝结。

    陈酒吞下最后一口饼,咽下最后一口粥,擦了擦手,抹了抹嘴。

    “我出发了。”

    “唔……”

    何渭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

    陈酒悄悄凑近何渭耳畔,突然喊出一声大吼:

    “我出发了!”

    “唔!”

    何渭打了个激灵,

    “一路走好……啊不是,旗开得胜。”

    陈酒咧了咧嘴,也不再多说什么,直起身子离开小庙。

    昌明坊一片寒凉。

    街上积水经过一整夜,已经结成了薄冰,里头冻着不知什么碎屑残渣,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路边卧着蜷缩的乞儿,衣衫褴褛皮肤紫青。肥大的老鼠咬住一只僵硬的耳朵,甩动身子一扯,骨肉剥离,断口处脓血凝固。

    病棚里影影绰绰,瘦骨嶙峋却肚皮奇大的小孩蹲在棚口,扣着地面上的碎冰。陈酒路过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脸干巴巴的眼,旋即低下了头,将一块碎冰含进嘴里。

    陈酒脚步匆匆。

    离开昌平坊,路上碰到几队面有疲色的巡逻武侯,嘴里嘟囔着“守捉郎”、“自招麻烦”、“上元节给爷爷添堵”之类的话。

    陈酒拿出雕花腰牌,便轻易过了关卡。

    终于,禁闭的兴庆宫门近在眼前。

    不同于昌明坊,宫门前自然是一派热热闹闹的劳碌景色。

    入选灯会的异人们已经到了一大半,陈酒一过去,便在人群中瞧着了赌徒。

    “刀兄,你可真有本事。”

    赌徒脸色十分复杂,半是倾佩半是痛惜,

    “因为你那一通乱杀,守捉郎买卖人口的事被剥出来了,这事太大,民众又舆论哗然,多少贵人也压不住。昨日,京兆尹急派武侯、不良人,连同城防驻军,突击了城中全部守捉亭。唉,虽是可惜了那些赌坊,但他们也是死有余辜……”

    絮絮叨叨。

    一身黑衣的陈酒默不作声,闭目养神。

    突然,一声巨响。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露出一片耀眼的大唐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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