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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说完情况之后,直播间里先是安静了几秒,然后炸开了锅!
大家都不傻,蛇不可能自己把牙给卸了,那就只能是有人在捣鬼:那人去掉了蛇的毒牙,再顺着掏好的洞把它放进屋里。
那个房间里整夜只有一个人,就是熟睡中的花枝。
光是随便想想,大家仿佛已经看见一条毒蛇在黑暗中游走,它吐着信子,在地上留下扭曲的痕迹,顺着柱子爬上去,最终抵达少女身边……
不少热心网友十分愤慨,而且真的有人拨了报警电话。
没过几分钟,现场响起一阵张扬又喜庆的铃声。
村长接通电话,操着一副大嗓门跟那头吼:“喂!是我,咋了你说!”
“蛇?没……噢噢!有!人啊……”他瞥了兰疏影一眼,眼神复杂地说:“人没事啊,蛇死了!……行呐,那你过来吧!她就住在柳大发家……啥玩意,保护现场?……哦,就是什么东西都别动是吧!”
“懂了懂了,等你过来!”
村长的手机还是几年前的旧款,正常接听的声音都像外放一样,十米内的人都能听清楚。
电话那头的人很关心受害人的情况,得知那条蛇已经被驱虫粉药死了,对方很诧异,表示会尽快赶过来。
村长解释说,打电话过来的是他小舅子,人在山外面的派出所里工作,刚才接到报案了。
这个发展对于热心网友来说是一种安抚,直播间里的风向很快转变成:花枝用的到底是什么药,效果怎么会这么好?
余梦妮跌跌撞撞跑过来,鞋子左右脚都穿反了,看见兰疏影好好的,她才松了口气,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们说你把蛇杀了!”
兰疏影刚想说话,邻居家的门开了。
女助理扶着一脸虚弱的萧曼希走下台阶。
导演其实更关心差点出事的花枝,但从两人的精神状态来看,似乎是萧曼希更需要关心。
他听说萧曼希这一夜过得是相当不好,做梦还在大叫。
紫色太阳镜片遮挡了她的半张脸,没涂口红的嘴唇很缺血色,整个人看着就跟大病初愈一样。
然而导演也知道,为难萧曼希的仅仅是两只大蟑螂,最多再加一顶脏蚊帐。
反观神采奕奕的花枝,人家那屋子里,光是蚊子就落了二十多只,另外还有蜈蚣、蟑螂、蜘蛛、甲虫,看起来贼吓人。
最重量级的当然就是那条蛇了。
纵然从业以来跟各路奇葩都打过交道,导演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人跟人啊,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短发妹跟萧曼希关系好,也可能是想借机会抱大腿,跑过去一顿嘘寒问暖。
“她老是看过来,不知道在嘀咕你什么呢。”余梦妮低低地提醒,兰疏影朝那边看了一眼,短发妹有点心虚,立即侧过头。
“不管她,跳梁小丑而已,翻不起大风浪。”兰疏影同样低低地说,嘴角微扬。
即便嘴里说着讽刺的话,呈现给观众的永远是完美的笑容,这是她曾经的演艺生涯里一贯遵守的铁律。
她懒得搭理那边的三个女人,她们却主动找了过来。
来的是短发妹,仿佛是成了萧曼希的代言人,过来跟她询问驱虫药粉的事。
兰疏影轻瞥她一眼,没说话。
导演打圆场说:“你没看论坛所以不知道,现在好多网友都好奇你撒的是什么东西。对了,昨晚上,你表姐被蟑螂祸害得不轻呢。”
“哦……方子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来之前想到现在天气热,又是在山里,恐怕蛇虫不会少,我就托人去买药回来自己配着试试,感觉效果挺好,就都带来了。”
短发妹立马殷切地扬起笑脸:“花枝小姐真厉害,随便配配都有这么好的药效,连蛇都挡不住这威力呢!”
兰疏影挑眉:“这话我听着就不舒服了,一个个的都跟我提它,你过来是看我笑话的?”
短发妹愣住了,慌忙否认:“我不是啊!花枝小姐你误会我了……”
“枝枝……”
萧曼希被扶过来,昨天还甜美动听的嗓音因为夜里的叫喊被弄哑了。
她可怜兮兮地摘下眼镜,露出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底下还有淡淡的青黑,用哀求的语气说道:“你还有多少药啊?能不能给我一点,我太害怕了,你没看见那两只虫子……”
“可以啊!”兰疏影不想听她抱怨,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过我的东西也不是从天上白掉下来的,等你回家后我会让人给你发账单,你记得转账就好。”
萧曼希脸上立即挂了问号。
在她近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没想过这位身家超级富裕的表妹会跟她谈钱!
直播间里的曼粉本来就心疼自家女神的遭遇,一听这话立马跳出来开骂。
兰疏影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你放心,我们毕竟还有一层亲戚关系,我不会坑你的,用了哪些药,每种用了几斤几两,共摊多少,到时候都会统计得清清楚楚,绝不多拿。”
“枝枝,我们是姐妹啊,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萧曼希很伤心。
回应她的是一抹极浅淡的笑容。
兰疏影转向身后的余梦妮,问了一个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梦妮啊,你看我像是会跟人借钱的人吗?”
“啊,当然不……”余梦妮下意识摇头。
借钱?怎么可能呢,她可是花彦博的女儿啊。
像花枝这种天生含着金汤匙的白富美,每个月的零花钱应该是自己数个月才能攒下的工资了,需要什么只管回去开口,她有必要去跟别人借吗?
兰疏影又问了几个工作人员。
得到的答案都是不会。
从她这个问题说出口开始,萧曼希的身体有点轻微的发抖。
很想阻止她继续问下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直播间里有心思活泛的观众看出了一点端倪:
问了一圈下来,都说不会。
兰疏影最后问的是那个短发妹,在她眼里,这个人已经是萧曼希的狗腿子了,问的时候还用了一点精神威慑,双眸冷光直击对方心底:“你呢,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不要,别问我……”短发妹捂住耳朵惊恐地后退几步。
兰疏影耸了耸肩,迈开腿朝萧曼希走去。
一步一步,运动鞋踩在黄土路面上的脚步声很轻,可是每一下都像重锤敲打在萧曼希耳边。
“其实我借过的……只有一次,那次,还没借到。”
少女的语调很轻,像清晨的露珠从高处的叶片倾转,落进下一片叶子的怀里。脸上收敛了一切情绪,她略微歪着头,仿佛一只身姿轻盈的猫儿。
那眼神里,透着不识世相的天真,将要撞向现实世界的残酷。
“都瞧瞧,说句心里话,今天的我是不是很懂事,很乖?一点也不像一个……有问题的孩子。不,其实上个月的我还不是这个样子呢。”
导演的呼吸紧了。
以他的工作经验来分析,接下来她说的话一定会是极大的卖点。
可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期待呢?
他有一种预感,仿佛她即将出口的事会很残忍,还可能引发不好的后果……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那个身影上。
“我任性又不听话,小时候经常夜里去浴室冲澡,披着湿衣服,偷偷打开窗子吹风,晒月亮。因为那样容易生病,只有生病了,爸爸才有可能来陪我。”
“后来我做的事被发现了,他让人在我房间里装监控,家里的阿姨轮班盯着。于是我想到了新法子,知道是什么吗?”她露出神秘的微笑,自己揭露了答案,“是闯祸,如果我做了坏事,他也会挤出时间来教训我。”
“可他太忙了,这件事后来被专家接手。”
“每个人都不许我生病,身体上的,心里的,都不可以。但是我觉得我已经病了很久了……”她仰头望向天空,微眯起一对浅棕的眼睛,淡淡的语气里是看透一切的苍凉:“他也忍了我很久了。”
“说这么多,是不是错题了?呵呵。”
少女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像在回忆什么事。
直播间里的热闹和这里的冷清,形成极大的反差。
少女搓弄着十根葱管似的纤白手指,她吸溜了一下鼻子,但是这时候已经垂下了头,刘海挡住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我习惯了离家出走,次数啊,自己都数不清了,最没出息的一次在院子里被逮回来,最远的一次呢……就是上个月的事,我到了阳津。”
“大概是把老头惹恼了,他停掉我的卡想让我低头认错。我才不要呢。当时想卖点装备换生活费,可是信用不够,收钱都不行。山穷水尽呢,我找各种工作都没人收我,只有骚扰。”
“然后我想到一个人。”
“她跟我是从小到大的好姐妹,无话不谈,我们几乎什么都能分享……我拜托她借给我三千块。”
有观众表示诧异:
“枝枝,你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
萧曼希激动地打断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表情十分悔恨。
“是我想岔了!我以为姑父是想借这次机会好好教育你,你真的不小了,我觉得你不能再动不动玩离家出走,外面坏人那么多,总有大家顾不上保护你的时候。我……我就是想让你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回去跟姑父认个错,以后再也别这样了,没想到……”
兰疏影长长地哦了一声,“你以为?哪来的那么多你以为啊?”
“我去应聘之前是告诉过你的,你说你在拍戏,忙完了给我回电,可我没等到,一直都没有。我说过如果顺利找到工作会联系你,相反,要是那里有问题,我没找你的话,你得帮我,至少报警是可以做到的吧。”
“爸爸找不到我的那段时间里,他后来说他问过你,可是你给他的答案是,不知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帮他教育我。”
“明知我落进狼口,你捂住耳朵以为听不见,闭上眼睛以为看不见。要是我运气没那么好的话,我的死是要记在你头上的……萧曼希,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说一遍不知道。”
“我……”萧曼希惊恐地软倒在女助理怀里。
她害怕了。
兰疏影轻蔑一笑,“过去这十几年里,你用各种理由从我这里要去的那些东西,抽空我都会让人算清楚,咱们之间总得两清的。以后别再跟我提姐妹,我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