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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别看老兵年老,气血衰败,但无论气势还是勇武都要胜过这几人三分,面对他们联手进攻也没有半分惧色,反而战意上扬,朴刀在他手中虎虎生威。
一挡,一撩,两柄快刀脱手。
猛然一劈,又是一人发出惨叫声倒下。
旋即一脚反蹬,最后一个人被狠狠踹出去顶到了木壁上。
“啊啊..黄天助我!”
被砍翻在地的一个汉子哀叫着,挣扎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箓,贴到了自己的伤口上,同时高声大叫。
然后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他胸前被朴刀砍开豁翻而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恢复起来,苍白的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怒吼一声朝老兵扑去。
“妖人休要猖狂!”
老兵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刀上,脚下踏着古怪的步伐,轻易一闪就躲开了其人的刀劈。
这人使用了符箓之后不仅伤势全无,力气似乎也变大了许多,一刀就劈碎了木桌,连带着后面的木墙也被砍出了大口子。
“呔!”
一声爆喝自他身后传来,老兵一刀狠狠斩在了他的背上。
“啊...”
这人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瘫倒在地,脸色重新变回苍白之色。
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威风凛凛的老兵,喉头蠕动两下,手指颤巍巍指着老兵,但到底是没有留下遗言,脖子一歪,挂了。
“哼,当年老子跟着大将军的时候,没少打你们这些妖人,也学了些许兵家秘术,专破你们这些妖人的妖法!”
老兵持刀一甩,傲然说道。
当他想去解决剩下那几个时,发现刘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都给他们补刀了。
老兵一愣,旋即说道:“不曾想后生你竟没躲起来,还敢杀人?”
“呸。”
刘铮擦擦手,冲着死尸吐了口口水,随后回答:“这年头,不敢杀人的不都被杀了吗?您老说是吧?”
老兵哑然一笑,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脸色一白,瘫倒在地。
“您老悠着点,没伤到哪儿吧?”
刘铮把他扶起来,坐到一张完好无损的椅子上去。
“不碍事,就是年岁大了,这久不舞刀弄棒,扯着哪根老筋了。”
老兵摆摆手,叹息一声。
“您老知道他们的来历?”
一边暗暗炼化着这几个倒霉鬼的魂魄,展开搜魂取忆,刘铮一边向他了解问道。
“唉,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老兵虽然叹息,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当年朝廷失德,天下大乱,不光有各路反王造反,还有一些妖人趁势而起。有一道名为‘黄天道’,那些妖人煽动愚民,蛊惑百姓,组织起兵马。因其部众皆头缠黄巾,故此得名...”
“...只是,昔日我随大将军征伐这些妖贼,应是已经把他们都剿灭了才对?如今在这北方怎会又有黄巾贼出没?”
老兵眉头紧皱,对此感到十分疑惑。
“可能是些败兵,啸聚于此,想学山大王那般。”
刘铮笑着说道。
这是他搜魂得来的信息。
这几个汉子的确是‘黄天道’的兵卒,不久前他们在黄天道大将的率领下出征,攻伐附近诸侯地盘,因遭遇伏击而兵败。
这几个人就是溃兵之一,逃到了这里来的。
起初他们饥肠辘辘,又累又渴,一路也找不到人家,游荡到这里后发现了猎户一家,便鸠占鹊巢不说,还因饥饿把猎户一家给残忍吃掉了。
而方才那个伍长所使的符箓,正是战前黄天道法师所赐。
这伍长在战场上没机会用到,一直保留到现在。
记忆中,他们全军上下都是信徒,信奉黄天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教义,贬斥所有香火神灵为邪异,尊‘中黄太乙’为至高神明。
他们的目的是要在人间消灭一切不信奉‘中黄太乙’的生灵,让至高黄天降临,替换已死掉的苍天。
至于更多,比如黄天道的来历、隐秘,以及法师的种种信息,就不是这几个败兵小卒能够知道的了。
“罢了,我已解甲归田,不是朝廷禁军的阵前一卒了,有关黄巾贼子的事,还是让大将军和陛下他们去愁去吧。”
老兵摆摆手,略显惆怅之色说道。
“也是,您老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了。”
刘铮点头认同道。
“话说回来,后生,你可真不像是个人啊...”
老兵忽然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了刘铮,那把刚刚染了血的朴刀又被他抓在了手中。
“哦?何出此言呐?”
刘铮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说道。
“呵呵...”
老兵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板,又恢复了之前那股战前欲厮杀的凶悍之气。
“柳州先是遭了天灾,后又连年兵祸,可谓十室九空,人畜皆稀,而你竟能独自一人面不改色徒步满是坟丘的荒野,这是疑点。”
“这世道不正是如此吗?人只要能活着,总该面对,若是连荒坟野丘都怕,那还怎么求活呢?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对于老兵指出的疑点,刘铮很明确给予相应的解答。
“哼哼,那你如何解释你这一身?”
老兵依旧是冷笑的面孔,指着他问道。
“我这一身?”
刘铮伸出双臂低头看看自己,旋即抬起头来问道:“何意?”
“你这一身行头绝对是上等的布帛所制,灾荒战乱年间能置办这等衣物,必然不是寻常百姓。”
“嗯,不错,我也说了,我薄有家资。”
“可你说你北上归家,但一个薄有家资的人要途径遥远的路途归乡,又岂能不招募镖师护卫?选择孤身一身而行?!你就不怕路上出了意外,丢了性命?这对于一个稍富足的人来说绝对不可能!即便你不舍钱财,也该有些随从才是。”
说到这一点,老兵的眼睛睁大,杀意渐浓。
“正如您所言,招募镖师护卫,携随从侍候,当然可以。但如此必然招摇过市,可能会引起更多觊觎,故此我才选择独自徒步。只需小心翼翼,避开危险,也是合情合理呀。”
刘铮继续反驳,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哈哈...”
老兵大笑一声,随后道:“的确,有这种可能,只是你忘了一点!”
“洗耳恭听。”
刘铮拱拱手,伸出手掌,示意他说。
老兵也不卖关子,厉声道:“你行路匆匆,衣着奢贵,但却不曾染半点尘埃,这便是最大的破绽!老夫行伍多年,练就一双真眼,早就对此感到十分困惑了,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
“这又算是什么理由?我为何不能衣着整洁?只需稍注意些便可,您老若拿此当理由,那我无话可言。”
刘铮摇摇头,再次否定他的话。
“好,这些你都能解释,那你何不给老夫解释解释,你如何能做到面不改色杀人?如何能做到遇此场景镇定自若?除非...你不是人!”
话说到这里,老兵眼中已是凶光毕露,一身杀气弥漫到了极点,手中的朴刀也缓缓抬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朝着刘铮劈砍过去,正如方才劈死那几个溃兵一样,发动雷霆一击!
“呵呵呵...”
这一次刘铮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笑了。
“你笑什么?”
老兵咬着牙,恶狠狠道。
“唉...”
刘铮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背负双手,仰头不语。
“是无话可说了吧?哼,老夫征战疆场,再恶的人也宰过,再厉的鬼也杀过!遇到老夫算你倒霉,今就一刀结果了你,免得你日后害人。”
凶意更为肆虐,老兵一边说着,一双瞳孔绿油油发光。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刘铮正视他,目光紧紧盯着他说道。
老兵面色微变,握着刀的手一紧。
“其实你应该是早就明白了,只是你不愿意去相信,下意识不相信而已,是吧?”
话音又传,老兵一张脸色逐渐变幻,面部有些变形,似是绷不住的样子,但却比那更可怕。
“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吧。”
一点真元顺着刘铮手指弹出,在他身前,老兵面前,形成一面有人高的光幕。
这片光幕,是一面镜子。
镜中赫然是一个身披扎甲,手持朴刀的人。
只不过镜中的这个人,不管是衣物还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已十分不堪。
粗布短打又烂又旧,扎甲腐破只剩空挂,就连那一柄朴刀也是锈迹斑斑,已不成刀形。
而那人,却是多处露出森森白骨,半张脸腐烂,半张脸血淋淋的样子!
咣当~!
朴刀落地。
“本座看你执着,观你未粘活人血气,念你出身而感同身受,故陪你走这一段路途,也算为你送行了。”
看着眼前这个样子已然如镜中人一模一样的老兵,刘铮淡淡说道。
“是嘛...是这样嘛...原来...原来我已经死了...”
老兵低声呢喃着,一张狰狞可怖的脸颊上,一双漆黑空洞的眼眶中,那原本绿油油欲噬人的炽盛之色逐渐消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