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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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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肩头和心头(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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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来意,便与陈平安抱拳无言。

    此时离开避暑行宫和剑气长城,卸去隐官一脉剑修的担子,终究会有一丝临阵脱逃的嫌疑,比如邓凉、曹衮诸人就会有此心理负担,不过林君璧却绝对不会有此想法。

    陈平安拍了拍林君璧的肩膀,“好聚好散,不是容易事。珍重。”

    林君璧直腰而立,还是抱拳,“在隐官大人身边的这些岁月里,学到了很多,受益匪浅,君璧铭记在心,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陈平安笑道:“客气话少说,实惠事多做。至于早年那桩约定,我肯定帮你做到。”

    林君璧立即心领神会,满脸诚挚道:“隐官大人精通弈棋,那棋盘棋盒就留在避暑行宫。”

    陈平安一巴掌重重拍在林君璧肩头,微笑道:“看来君璧是学到几分真本事了的。”

    苦夏剑仙如释重负。

    他先前还担心因为邵元王朝国师、以及那帮年轻剑修的关系,年轻隐官会故意刁难林君璧。

    看来是自己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苦夏剑仙掏出一封密信,递给林君璧,与少年说道:“君璧,不出意外,你明天就应该离开,刚好乘坐南婆娑洲一艘返程的跨洲渡船。这封信,你先生刚刚飞剑传信倒悬山春幡斋没多久,托我交给你。”

    林君璧今天肯定会留在避暑行宫,不然城内剑仙孙巨源的那栋宅子,也没个熟人了。再者孙剑仙如今对邵元王朝的年轻剑修,印象极差,后来又有了边境一事,林君璧不去自讨没趣。

    何况林君璧与隐官一脉的所有剑修,关系都处得不错,尤其是与性情开朗的曹衮、玄参,如今更是关系莫逆。

    郭竹酒一直怂恿他们三个斩鸡头烧黄纸,小姑娘说她都已经准备好一切物件了,万事俱备,只差三人磕头!

    苦夏剑仙告辞离去,临行前叮嘱了一番林君璧,这趟归途,多加小心。

    苦夏剑仙,没有直接返回城头,而是散步去了种榆仙馆。

    一脸苦相的老人,看着宅子那边,神色恍惚之后,有了笑脸。

    ————

    林君璧回了避暑行宫,和庞元济继续下那盘胜负已定的未完棋局。

    庞元济笑道:“是不是我们下的最后一盘棋了?”

    林君璧问道:“那就让你赢一次?”

    庞元济说道:“让隐官大人帮你下棋,就不用让。”

    陈平安双手笼袖在旁观棋,没好气道:“我跟人正儿八经下棋,还没输过一场。”

    庞元济问道:“你下过几场棋?”

    陈平安斜眼:“你管我?”

    庞元济将手中棋子轻轻放回棋盒,“余着。”

    林君璧眼睛一亮,“行啊。”

    陈平安也松了口气,摘下腰间那枚米祜赠送的养剑葫,仔细端详起来,暂时自己还是它的主人嘛。

    养剑葫底部,篆刻有濠梁二字。

    养剑葫材质不明,也不知一位大剑仙所谓的“品秩还行”,是怎么个还行。

    庞元济转头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是米祜早年从战场上一位元婴境妖族的尸体上,捡来的。米祜得手之后,从来没有让人帮忙勘验,品秩如何,不好说。”

    陈平安死死盯着手中养剑葫,只差没把脸贴上去了,随口说道:“好东西到底有多好,我不敢说,可是不是好东西,我入手一掂量就清楚,你不会懂的,这是一门看天赋的大学问。”

    庞元济不想接茬,转移话题:“先前五人围杀,你怎么活下来的,愁苗剑仙都说自己未必能够脱困。”

    竹箧,离真,雨四,?滩,流白。

    五个顶尖天才的围杀之局,还有一位王座大妖的事先铺垫。

    所以剑气长城的好奇之人,不会只有庞元济一个。

    许多关于年轻隐官的事情,如果只知道个大概,哪怕是亲眼见亲耳闻,那一样等于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如今都猜测陈平安的那把本命飞剑,应该能够隔绝出一座小天地,但是仅是小天地,就还有个三六九等,神通各异。

    陈平安收起养剑葫,重新别在腰间,林君璧收起棋子之后,就被陈平安收入咫尺物。

    陈平安没有说具体过程,只是与庞元济和林君璧说了对方五人的飞剑和手段。

    如果需要并肩作战,出城厮杀,陈平安也不介意与两人多说内幕,既然不用,多说无益。

    毕竟与人坦诚相待,不是时时刻刻掏心掏肺,一方掏出去了,对方一个不小心没接好,伤人伤己。

    林君璧问道:“如此说来,还是那个流白的本命飞剑,最为凶险?”

    陈平安点头道:“以后如果遇到此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她一旦跻身上五境,那把本命飞剑最要人命,麻烦得很。”

    如果那场围杀,纯粹比拼杀力大小,几个陈平安都交待在那边了。

    说到这里,陈平安笑道:“不过我们暂时注定是遇不到她了。所以那笔买卖,我没赚什么,却也不亏太多。”

    林君璧感慨道:“这么古怪诡谲的飞剑,我还是第一次听闻,以前至多是知道有些剑仙的本命飞剑,极其细微而已,不像流白的飞剑这么夸张。”

    陈平安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缩地山河,陈平安直接从避暑行宫来到躲寒行宫。

    结果没瞧见教拳的白嬷嬷,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不速之客。

    原来是背着竹箱的郭竹酒,不在家待着,反而一大早就跑到了躲寒行宫,此刻正在演武场上,与围成一圈的那些武道胚子,在说那场惊心动魄的围杀之局。

    郭竹酒没见过那场厮杀,陈平安先前一直在宁府养伤,也没与她说过一句半句,所以完全是她在胡说八道,纯属杜撰。

    不过陈平安也没拦着,远远坐在廊道栏杆上,由着这位弟子当那说书先生。

    先不说拳法,只说“说书”一事,郭竹酒是得了真传的。

    郭竹酒一个金鸡独立,满脸肃穆,“形势险峻,五个杀红了眼的剑修,那五把品秩极高、最少得有元造化两个个头那么高的本命飞剑,齐齐而至,你们怕不怕?别说你们,我都怕!你们想啊,那离真是托月山的关门弟子,竹箧还是刘叉的开山大弟子,至于那流白,也是通天老狐周密的嫡传,这仨多大的靠山,多大的来头?再说了,雨四和?滩既然能待在那甲申帐,肯定都不简单,不然屁大年纪,就能跻身蛮荒天下的百剑仙之列?但是没事,毛毛雨的小事儿都没有,我师父当时临危不乱,就这么一下,气势就很吓人了,你们也算是学拳之人了,应该知道武学大宗师的每一个拳架,都是大有讲究的……”

    陈平安是真听不下去了,何况自己弟子的姿势,真是半点高人风范、宗师气度都没有。

    赶紧起身,一步掠到了演武场,咳嗽一声,提醒这个帮倒忙的弟子,可以收工了。

    郭竹酒扭头看到了师父,担心师父太高风亮节,不让自己说几句公道话,她便有些着急,姿势不改,竹筒倒豆子,以极快速度说了好几百字的后续战况进展。

    陈平安走到郭竹酒身边,伸手按住她的脑袋。

    郭竹酒做了个气沉丹田的姿势,“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我也只能说出师父出拳万分之一的风采,惜哉惜哉。”

    那个叫姜匀的孩子双手环胸,“陈平安,郭姐姐说你一拳就咔嚓了那个叫流白的女子剑修,是不是真的?你这人咋回事,对方五个剑修,四个男的,你不去一拳打杀了,结果专门挑女子下手,你是不是捡软柿子捏啊?”

    说到这里,姜匀嘿嘿笑起来,挑起眉毛一下又一下,“捏软柿子,那一拳朝哪儿打的?我可听说了,当时战场,十分古怪,看不真切,跟盖了被子似的,外人瞧不出被子里边躺着谁……”

    郭竹酒摇摇头,眼神怜悯,“姜匀,咱俩梁子算是结下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匀破天荒有些急眼了,“郭姐姐,别啊,咱们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弟,别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和气,就算伤了和气,你以后也千万别去我窗外敲锣打鼓啊……”

    陈平安笑道:“行了,开始练拳。郭竹酒在一边看着。”

    郭竹酒谨遵师命,去了一旁站着。

    陈平安经常会来这边,帮着这些孩子喂拳一个时辰。

    所谓的喂拳,就是让孩子们只管对他出拳,不用讲究任何拳招。

    姜匀瞥了眼隐官大人,“看你受伤不轻的样子,我怕自己一拳把你打趴下。你可悠着点,别逞强。你几天没见我,不知道吧,我如今拳法大成,出拳没个轻重的,一拳下去,天崩地裂。”

    陈平安望向这个习武资质最好、嘴把式更是天赋异禀的孩子。

    姜匀立即倒退数步,拉开拳架迎敌,一蹬脚,一退再一进,高高跃起,直接来到年轻隐官身前,就是一拳。

    陈平安一手负后,歪过脑袋,一手按住姜匀脑袋,轻轻一推,后者重重砸在地上,几个翻滚起身。

    在姜匀率先出拳之后,那个名叫云造化的假小子紧随其后,从年轻隐官身后,一腿扫去,陈平安侧过身,一肘砸下,将小姑娘直接摔在地上,再又一脚踹在她的脑袋上,小姑娘整个人瞬间倒滑出去。

    陈平安的喂拳,自然需要压境,也从无失手。

    按照约定,什么时候陈平安被挨上一拳,就算这些孩子出师了,可以各自回家一趟。

    有孩子被陈平安按住肩膀,轻轻一推,撞在后来者身上,两人一起倒飞出去。

    一个近身陈平安的孩子被五指抓住脸庞,手腕一拧,立即双脚悬空,被横飞出去。

    “形随意走,气走丹田,意贯全身,我辈武夫,顶天地里,拳出快如飞剑,拳意不输剑仙。”

    陈平安缓缓而行,闲庭信步,一拳打在一个孩子的脖颈上,打得对方脑袋一歪,陈平安变拳作掌,手心朝下,手背拍在那个孩子的肩头,后者踉跄跌倒在地,轻轻抬脚,拳意寸劲从布鞋脚底下透出,将那慌乱中仍要递出歪斜一拳的孩子,一脚踢飞,同时挡住另一个孩子的出拳,后者两脚一线,劈拳而至。

    “刚劲猛烈,无坚不摧,要思拳停。拳意化用,细密如针,当思拳进。”

    陈平安挪步侧身,一拳打在那个孩子的后脑勺上,孩子直接扑倒在地,砸在演武场地面上,鼻血直流。

    一个孩子几次转换轨迹,后肘前叠,手掌翻转极快,配合六步走桩,近身陈平安极快,拳法已经小有气势。

    仍是被陈平安以肘对肘,以掌对掌,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拆招,将孩子刚好推回原地。

    姜匀鬼祟一脚踢向陈平安,结果被以陈平安率先一脚踹在胸口,躺在地上后,姜匀正要大骂陈平安个子高占便宜,不曾想看到那个年轻隐官是身体后仰踹出的一脚,姜匀一抹嘴角血迹,一掌拍地,翻转起身。

    所有近身出拳的孩子,都被陈平安随意打退,一个被陈平安一记顶心肘打得满地打滚,一个被陈平安以肩撞飞,起身的时候只觉得大半个身子都散架了,仍是咬牙起身,一般而言,出拳难免慢上一线,但是不光是他们,所有在此习武的孩子,连同姜匀在内,都牢记年轻隐官的一个说法,武夫体魄受了点伤,就要伤及自身拳意,那就是自己求死,能够受伤出拳更快,才是入了门的武夫。

    元造化脚起如箭矢。

    有孩子大抡大臂,独自一人,愤然出拳。

    也有相熟的几个孩子,相互配合,只求有人一拳落在陈平安身上。

    一个个孩子近身又被打退,受伤都不重,但绝对不会好受。

    陈平安始终缓缓而行,“只要拳意不活,就算你们在拳法里可以忘生死,还是个死。”

    陈平安双膝微蹲,双手骤停于一个高高跃起的孩子下颌,轻轻一托,后者直接倒飞出去十数丈,“拳从低处起,再好的拳招腿法,立都不稳,何谈离地。”

    一炷香后,大多数孩子都躺在地上,只有极少数能够坐在地上,站着的,一个都没有。

    陈平安站在原地,说道:“继续。拳脚可慢,意要更重。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孩子们几乎同时摇晃起身。

    廊道那边,阿良与老妪一坐一立观看陈平安教拳。

    阿良轻声笑道:“拳法实在,不难,实在又好看,就很难了,这以后要是到了浩然天下,一旦出拳,那就处处是百花丛中了。”

    老妪微笑道:“姑爷的拳法,确实出彩得很。姑爷的出拳与姑爷的相貌,相得益彰。惹来姑娘喜欢,也属正常,反正姑爷不会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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