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用户注册与阅读记录,书架等功能重新开放 |
百度搜索新暖才文学网,即可找到我们,网址为拼音缩写https://www.xncwxw3.com
(前面加https,http可能无法访问),
即将改版,更多精彩小说请点击"首页-分类-其他小说"
新暖才文学网网址找回安卓APP,防止网址丢失!
邵云岩站在年轻隐官身后,轻声笑道:“剑仙杀人不见血,隐官大人今夜举措,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平安摇头笑道:“妙不到哪里去,就像一个家族底子厚,晚辈借势做事,成了,自家本事,是有的,但没想象中那么大。”
随手将雪球丢到屋脊上去,提了提腰间那块玉牌的金色绳索,“换成晏溟或是纳兰彩焕,坐在了我这个位置上,也能做成此事。他们比我少的,不是心力和算计,其实就只是这块玉牌。”
邵云岩摇头道:“我看未必。”
陈平安笑道:“如果人人都像邵先生这般,分得清真心话客气话,听得出言外意,就省心省力了。”
邵云岩说道:“万一真要有赔礼一事,有孙巨源与米裕了,至于垫钱赔钱一事,先晏溟再纳兰彩焕再我春幡斋,还是其它顺序,其实差别不大,隐官大人唯一需要注意的,无非是需要垫钱到什么个份上,是赔光了家底,一了百了,还是三方先掏出一半?”
陈平安说道:“先垫一半吧,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财政运转一事,没有任何好转,或是出现意外,让晏家和纳兰家族注定赔本,就只能让邵剑仙转手贱卖掉整座春幡斋了。”
邵云岩笑道:“可以。其实我不怕意外,就怕做事没个章程。”
陈平安说道:“想要让那些船主离了春幡斋,依旧无法抱团取暖,再没办法像当年冒出一个山水窟老祖的年轻人,跑出来搅局,将人心拧成一条绳。想要做成这点,就得让他们自己先寒了心,对原先的盟友彻底不信任,貌合神离。先前我那些云遮雾绕半真半假的言语,终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里边那些老狐狸,许多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不吃一棍子苦,便不晓得一颗枣子的甜。所以接下来我会做点腌臜事,其中不少,可能就需要邵剑仙出手代劳了。在这期间,需要我帮忙调用任何一位剑仙,只管开口。”
邵云岩笑问道:“隐官大人,不谈人心、愿景如何,只说你这种做事风格,也配被老大剑仙另眼相看、寄予厚望?”
陈平安哑然失笑,抬起头问道:“邵剑仙,说话不用这么耿直吧?”
邵云岩笑道:“朋友言语无忌讳。”
陈平安又掬水一般捞起积雪,双手轻轻一拍,瞬间雪屑纷飞,缓缓道:“做事情,并且还想要做好,总是比讲道理,当好人,更难的。”
外人看来,一个太不讲道理的人,其实他会有许多的道理来支撑这个“不讲理”。一个喜欢挣钱又能挣到钱的人,其实他付出了很多自以为不是代价的代价。
啊?竟然有这种人?
哦。原来是这种人。
视野所及,天地昏暗,四处碰壁,无非是听天由命。
视线清晰,天地明亮,反而会看到许多不美好。
一个遭罪。
一个糟心。
邵云岩说道:“以自身一人之苦难,否定整个世道全部善意。以大愿景,否定所有他人的悲欢离合。确实都不好。”
陈平安起身笑道:“洞悉人心,真知灼见,邵剑仙真乃高人也。”
邵云岩笑道:“不如隐官多矣。”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一见如故,把臂言欢。
“邵兄,那串葫芦藤,当真一枚养剑葫都不曾留在春幡斋?我就看一眼,见见世面而已,邵兄不用防贼似的看我。”
“确实没有留下一枚养剑葫,都让卢穗那小丫头带去了北俱芦洲,隐官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搜寻,找到了一枚,我再附赠一枚。”
“好的,麻烦邵兄将春幡斋形势图送我一份,我以后说不定要常来这边做客,宅子太大,免得迷路。”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邵兄再如此不爽利,我们就真是教人看笑话的纸蔑兄弟了啊。”
“哪里哪里。”
————
北俱芦洲渡船管事,对于那本册子所有物资、近乎繁琐的定价,皆无半点异议。
事实上,与其余管事船主的那种逐字逐句浏览,大不相同,北俱芦洲那些老修士,都是跳着翻书,要么饮酒,要么喝茶,一个个惬意且随意。
原本不太挣钱,如今有机会多挣些,还要奢望什么?
南婆娑洲渡船那边,小有异议。
宝瓶洲老龙城苻家、丁家两位船主,也就跟着小有异议。
中土神洲与皑皑洲、扶摇洲,三洲船主,尚未有人开口。
流霞洲与金甲洲是相邻大洲,大体上关系都不差,许多运往倒悬山的物资矿产,本就互通有无,所以早就在心声交流。
他们打算等吴虬、唐飞钱、江高台、白溪四人开口之后,再看情况说话。
那本厚重册子,是陈平安负责大方向,隐官一脉所有剑修,轮流翻阅档案,合力编撰而成,其中林君璧这些外乡剑修自然功莫大焉,许多隐官一脉的旧有档案记录,其实会跟不上如今浩然天下的形势变化,米裕抄录汇总,不敢说烂熟于心,但是在大堂,米裕与那些言语斟酌、已是极为得体的船主议事,很够了。
刘禹和柳深得了份额外的小差事,帮着提笔记录双方商议内容,邵云岩在离开大堂去找陈平安之前,已经为这两位船主各自备好了书案笔墨。
天底下如何挣钱,无非是开源节流四字。
年轻人说那八洲物产,各有所长。所以具体如何开拓财源,减少跨洲渡船的支出,大有学问。
其中在风物篇和渡船篇当中,册子上边各有小序言,皆有开明宗义的文字,希望八洲渡船与各自背后宗门、山头,各自建言。
所以今夜议事,还真不只是跨洲渡船与剑气长城相互杀价这么简单。
远远要比这更加复杂、深远,涉及到了所有跨洲渡船与各条旧有商贸渠道,需要重新去谈取货、议价、回报。
用那个年轻人的话说,反正都可以好好谈,敞开了聊,私底下聊,都可以。
纳兰彩焕一直冷眼旁观,只是越琢磨,越觉得里边的门道多,细细碎碎的,只要能够串联起来,就会发现,全是光明正大的算计。
若说以船主的切身利益作为威胁,是剑气长城在生意场上的一种蛮横出剑,是放。
那么年轻隐官的诸多暗示,提醒在座商贾可以考虑考虑自己的大道修行,不妨多计较一些个人得失,而剑气长城非但不拒绝此事,反而乐见其成,甚至帮上一点小忙。这就是剑气长城的出剑了却归鞘,属于收。
保证让所有渡船以后的生意买卖,不少挣,至多就是锦上添花。
但是如果能够让所有船主,自己收钱入囊,从“自家”山头的笼统生意,变成了真真切切的“自己”生意,那就是雪中送炭。
这一收一放之间,人心就不再是原先人心了。
只不过这一切谋划,到底结果如何,还得看经不经得起世事的推敲,扛不扛得住以后诸多风雨意外的冲撞。
临近春幡斋中堂,陈平安突然问道:“有没有极其出彩的算账人才?”
邵云岩惋惜道:“以前我有个嫡传弟子,是此道高手,春幡斋的买卖一事,都是他打理的,丝毫不差,有那‘无中生有’的本事。”
陈平安问道:“有没有机会喊回春幡斋做事情?”
邵云岩笑问道:“信得过我的看人眼光?”
陈平安说道:“人心难测,难不在于以前、当下如何,更在以后会如何,所以不敢全信,好在我很相信剑气长城的纠错本事。”
邵云岩点头道:“那我试试看能否召回此人。他在术算一事上,天赋极好。对于繁琐枯燥的数字,天生就有一种直觉,并且乐在其中。我原本给了他一封密信,去投靠皑皑洲一个生意较大的商家宗门,如果能够先在新的春幡斋历练一番,估计便不需要我那封密信去当敲门砖了。”
陈平安说道:“绑也要绑回倒悬山。”
进了大堂,开始了一场堪称漫长的讨价还价。
纳兰彩焕又大为意外了一次。
因为那个年轻隐官,好像故意是要所有人都往死里磨一磨细节、价格,好像根本不在意重新编写一本册子。
因为连那打定主意不说话的北俱芦洲渡船管事,也被陈平安笑着拉到了生意桌上,细致询问北俱芦洲是否有那与册子物资相近、替代之物。
一来二去,那些老修士也烦了,既然隐官大人摆明了要在商言商,他们就不客气了,这一开口,便是几句话的事情了。
与那剑气长城一条裤子的北俱芦洲船主,都如此了,南婆娑洲更不客气,就连嗓门最小的宝瓶洲两条渡船,也敢多说些。
一些谈妥的新价格,年轻隐官就直接让米裕在册子上边抹掉旧有文字定价,在旁重写。
吴虬与唐飞钱,稍稍宽心几分,这才开口。
既有那将价格磨高了的,也有那不小心将价格谈低了的,总之,双方有来有往。
晏溟不再保持沉默,就连纳兰彩焕也没继续当哑巴。
越来越的船主管事,毫不掩饰自己在座位上的掐指心算。
先前一排十多个剑仙坐镇,杀来杀去的,落座主位的年轻隐官,你说了算。
如今这算账老本行嘛,算盘珠子滚上滚下的,谁胜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皑皑洲船主那边,玉璞境江高台开口较多,一来二去,俨然是皑皑洲渡船的执牛耳者。
其余船主,对这江高台还真有几分钦佩,先前是鬼门关打过转儿的人,不曾想现在还是如此不怕死。
江高台神色自若,尽显上五境神仙风采,实则心中却骂娘不已,他娘的老子是被那隐官大人逼着狠狠砍价,真当自己这么没眼力劲儿,双手扛着脑袋当那碗口疤的英雄好汉?
陈平安抬头看了眼大门外。
不知不觉,天亮了。
账本上,没什么一锤子买卖,往往是许多条款,改了又改,双方显然还有得耗。
关键是随着时间推移,各洲、各艘渡船之间,也开始出现了争执,一开始还会收敛,后来就顾不得情面了,相互间拍桌子瞪眼睛都是有的,反正那个年轻隐官也不在意这些,反而笑呵呵,拉偏架,说几句拱火言语,借着劝架为自己压价,喝口小酒儿,摆明了又开始不要脸了。
在座之人,都是修道之人,都谈不上疲惫,至于心累不累,则两说。
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旦今夜之事,成为最终定论,那么今夜在座任何人,为自己渡船在账本上争取到的一丝利益,哪怕是价格上一两颗雪花钱的细微偏差,以后都将是一笔极大的收益。
如此一想,便是心累,却也快意几分了。
正午时分,隐官大人提议可以各自返回先前庭院,一洲管事,关起门来再谈一次。
若是想要串门议事,春幡斋这边绝不阻拦。
大堂众人立即散去。
江高台较晚起身,不露痕迹地看了眼年轻隐官,后者微笑点头。
晏溟与纳兰彩焕也要去议事。
陈平安先找到高魁,说道:“有劳。高剑仙可以返回剑气长城了。”
高魁淡然道:“不过是起个身,瞪几眼娘们,再白喝一壶竹海洞天酒,什么有劳不有劳的。”
陈平安笑道:“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米裕笑呵呵道:“高魁,与隐官大人言语,说话给我客气点。”
高魁对这位剑气长城出了名的绣花枕头玉璞境,在以前,若是路上遇见了成天想着往娘们裙底下钻的米裕,多看一眼、多说一句都算他高魁输。
昨夜过后,对米裕印象也没太大改观,不过倒是愿意说些话了,当然不是什么好话,“米裕,以后别总这么混日子,你兄长米祜若不是被你拖累,早就该是仙人境了。要知道最早时候,岳青资质,是公认不如米祜的。”
高魁说完之后,便大步离去。
米裕无奈道:“这高魁活该老光棍。我喜欢女子最真心,女子喜欢我也真心,真情换实意,还错了?”
陈平安说道:“就你这鸟样,没被光棍剑仙们砍死,是得谢谢米祜大剑仙。”
米裕转头望向那个依旧百无聊赖坐着的皑皑洲女子剑仙,刚称呼了一声谢剑仙,谢松花就微笑道:“麻烦你死远点。”
米裕哀叹一声,走出大堂,跨过门槛,堆雪人去了,去个僻静角落,堆个形不似神似的姑娘。
米大剑仙,挑了春幡斋的一处花圃,大雪隆冬时分,依旧花草绚烂。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